山西古代碑碣墓志銘簡述
自西漢開始以石代金，出現(xiàn)刻銘的記事碑、功德碑以來，山西歷代碑碣墓志銘分域一直是全國的重點省份，其大量歷史、書法藝術(shù)、科學(xué)價值頗高的碑碣墓志銘受到金石學(xué)家和石刻愛好者的青睞。特別是宋代興起金石學(xué)以來，訪求山西碑碣墓志銘成為歷代眾多史學(xué)家、方志學(xué)家、文化學(xué)家們終生愛好和一生的追求。
山西歷史上最多時究竟有多少碑刻，誰也說不準(zhǔn)。新中國成立后，經(jīng)過文物部門的多次調(diào)查和普查，山西現(xiàn)存各類碑碣大約兩萬通件左右。清代著名金石學(xué)家葉昌熾在《語石》中說:“大抵晉碑皆萃于蒲、絳、澤、潞四屬。絳州以聞喜為盛，澤州以鳳臺為盛，蒲州以永濟、虞鄉(xiāng)為盛；潞安以長子、屯留為盛?！彼膶僭挤Q州，大體上是現(xiàn)在的運城、臨汾、晉城、長治四市，即山西南部地區(qū)。《山右石刻叢編》收錄的720余通碑刻，屬于上述四州的496通，占全省的68.9%；《山西通志·金石記》收錄的1550余通碑刻，屬于上述四州的有993通，占全省的64%；現(xiàn)存的兩萬余通石刻中，上述四市占了全省的一半以上，葉氏的論斷基本是正確的。但除上述四州（四市）外，其他地區(qū)也有不少碑刻存世，其中不乏有精品，同樣應(yīng)予以重視。
山西碑碣墓志銘有如下五方面的特點:
一是數(shù)量多。如上所述，現(xiàn)存兩萬通（件）左右，位居全國前名茅。
二是自西漢出現(xiàn)記事碑以來，歷代都有大量存世的碑碣墓志銘，時代連續(xù)，從未中斷，并代有珍品。山西并不是沒有漢碑，《山西通志·金石記》就收錄漢碑15通，魏晉碑18通，這些碑石都毀于歷史的變故之中，1976年臨猗縣翟村東漢丞相翟方進墓出土的建寧元年（168）殘石（董壽平先生鑒定是碑是志，難以確定，故定名“建寧殘石”），以及垣曲縣五福潤村黃河右棧道發(fā)現(xiàn)的東漢建武十一年（35）摩崖遣修棧道題記”、鹽湖區(qū)中條山礦洞崖刻“光和二年（179）”，“中平二年（185）”、“甲子”、“甘露”、“平陽司馬胡生”等漢代題記、夏縣王村漢墓出土的“安定太守裴將軍碑”殘石，萬榮縣榮洞鎮(zhèn)漢墓出土的“馮子翼作”的磚刻題名等，彌補了“山右無漢刻”的空白。
█ 西晉胡奮登高記功碑
三是名碑多，1979年國家文物局公布的第一批全國書法藝術(shù)參考名碑中，有山西的15通（迄今只公布過這批）。山西名碑中在全國較有影響的，有北朝的霍揚碑（臨猗）、齊太公廟碑（芮城）、曹恪碑（省藝術(shù)博物館）、程哲碑（省藝術(shù)博物館）、文成帝《南巡碑》（靈丘）、裴鴻碑（聞喜）；隋代的有陳茂碑（臨猗）、棲嚴(yán)寺舍利道場碑（永濟）；唐代的有李世民《晉祠之銘并序》（太原）、裴鏡民碑（聞喜）、裴光庭碑敕（聞喜）、碧落碑（新絳）、鐵彌勒像碑（交城）、李光進、李良臣、李光顏碑（榆次，稱“三李”碑，其中李良臣碑毀）；宋代的《蕭墻碑》（萬榮）、《杳花碑》（夏縣）；明代的司馬光神道碑；清代祁寯藻書丹的《平淮西碑》（聞喜）、五臺山等地清代帝王御制御書碑、傅山摹刻的《郭泰砷》等等。
█ 《晉祠之銘并序》碑
四是山西的墓志銘自南北朝定形（方形）以來，代有精品迭出。如北魏的司馬金龍、封和寵、辛祥、宋紹祖、姬辰墓志；北齊的張肅、裴良、厙狄回洛、婁睿、韓裔、徐顯秀墓志；東魏的劉懿墓志；隋代的斛律徹、梅淵、虞弘墓志；不僅方史志研究提供了真實可靠的實物資料，而且件件都是珍貴的書法藝術(shù)品。
█ 虞弘墓志銘
五是山西現(xiàn)存碑碣中，以明清的居多，早期的即元代以前的占近1/10，不到2000通（件）北宋著名金石學(xué)家趙明誠，在其編著的我國第一部金石學(xué)著作《金石錄》中，收錄山西碑碣45種（只有碑目，無文），其中漢碑5種:有漢光和二年（179）12月《劉尋禹廟碑》、光和四年（181）閏9月《揚州刺史敬使君碑》漢《禹廟碑λ《禹廟碑陰膩豫州刺史賈逵碑》。這5種漢碑已不存世。還收錄北朝2種；隋代2種，其中蒲州府（今永濟市）仁壽二年（602）《棲嚴(yán)道場舍利塔碑》仍存在；唐35種，其中存世的有裴鏡民碑（聞喜），晉祠銘（太原）、碧落碑（新絳）等；五代1種。
山西碑碣墓志銘著錄主要在明清兩代。明成化十年（1474）創(chuàng)始《山西通志》時，就收錄了金石資料還有明代胡鑒的《山西碑目》。清代有王昶的《金石萃編》、《金石萃編補正》和《金石萃編未刻稿》，共收錄山西的碑碣29種（全文）其中漢1種《郭泰碑》已不存世；南北朝2種；唐12種，其中存在的有裴光庭碑（聞喜）鐵彌勒像碑（交城）、李光進、李光顏碑（榆次）等；五代2種；宋代5種；遼金1種；元6種。
█ 虹梯關(guān)銘碑
夏寶進的《山右金石錄》、顧燮光的《山右訪碑記》、孫衍貴的《山右金石紀(jì)略》《山右石刻叢編》《山西通志·金石記》（單行本稱《山右金石記》）等，都是清代山西碑碣墓志銘的重要著作，其中《山右石刻叢編》《山西通志·金石記》是這個時期訪求、研究山西碑刻的代表作，至今仍有一定影響。
《山右石刻叢編》由清光緒時山西巡撫胡聘之主編，于光緒二十五年（1899）出版，共40卷，收錄北魏正光四年（523）至元代至正二十七年（1367）計14個王朝840余年的碑碣墓志銘等石刻724通（件）。其中北朝28通（件），隋唐五代135通（件）宋遼金272通（件）、元代277通（件）、不明地域的12通（件）。均全文收錄，但只收錄了當(dāng)時存世的，佚存的不收。1988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影印出版，全6冊。胡聘之在序言中概括敘述了編纂過程，他說:“始余官晉藩即有纂輯之志，遷延未果。光緒乙未（二十一年）調(diào)任晉撫（升任山西巡撫）今江安糧道、成都胡君延時為絳縣令（絳縣令胡延時，成都人），嘗就所得晉刻手錄原文，成考證八卷（胡將手抄山西碑刻的原文，編成八卷）丙申（光緒二十二年）調(diào)居幕府（由縣令調(diào)巡撫部下），以所著求正于余，因請設(shè)局編纂，而以總纂自任，余深韙之（韙，過失，不對），于是檄通（下令）省、州、縣各拓境內(nèi)碑刻而輸之局（將拓片送?。?。數(shù)月之間，居然畢致。復(fù)委山西通判、江寧（人）吳君廷燮并其兄、陜西知縣廷餳，與胡君（延時）分代考證。始于丙申（光緒二十二年）之秋，至戊戌（二十四年）夏日而全書成每成一篇，余必詳為考覆復(fù)慮，或有舛漏，錄副郵致金陵（將錯誤遣漏的記錄下來郵至南京），乞江陰（人）纓筱珊編修，覆加釐訂。筱珊邃于金石之學(xué)，又為補輯若干條，郵筒商榷再三，始付剞劂（刻書）?！?/p>
從胡聘之的這段序言可以看出，他早有志編纂山右石抄的晉刻原文時，與他的想法一拍即合，于是“設(shè)局”編纂，并自任總纂，不到兩年的時間即告完成，夠快得了。這是其一。其二，胡延時已有八卷晉刻手抄本，本可以在此基礎(chǔ)上加以補充印即可成書。但他深感“韙之”，怕延時手抄本有誤，將來會造成什么過失，故他下令，讓各州、縣送拓片，沒用延時的手抄本。州、縣送來的拓片，他也不是不加考證地一律使用，而是組織山西通判等3人一件一件地考證真?zhèn)?，然后由他再詳為考覆。還深怕有誤，最后還請繆筱珊把關(guān)，胡聘之在學(xué)術(shù)上的這種嚴(yán)謹(jǐn)態(tài)度，是值得我們借鑒的。
《山西通志·金石記》由楊篤（秋湄）主編，楊篤（18341894），字雅利，號鞏同，又號秋湄山西鄉(xiāng)寧人，晚清山西著名的方志學(xué)家。該記收錄漢至元晉刻1550余通（件），僅碑目，無文。其中兩漢15通（件），三國兩晉（含十六國）18通（件），北朝76通（件）、隋唐五代422通（件），宋至元1000多通（件）。兩漢、魏晉的33通碑刻在楊篤編纂《金石記》以前就全部毀之不存，有32通是毀于北周武帝宇文邕二次滅法（第一次是北魏），當(dāng)時唯有東漢蔡邕撰文的《郭泰碑》幸免于難。到明代，《郭泰碑》也被盜賣山東濟寧，“自是太行以西，潼蒲以東無漢刻矣?！保ㄈ~昌熾《語石》）另外，夏寶進的《山右金石錄》收錄山西碑碣102種（只碑目，無文），也是研究山西碑碣的重要參考資料。
楊子榮，山西省文物局研究員，山西文化研究會特聘專家
本文轉(zhuǎn)載自山西省三晉文化研究會
人文山西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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