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壯士”悲壯背后,你可知一個弱國的悲涼?
為什么要保衛(wèi)四行倉庫?“八百壯士”的說法從哪兒來的?四行孤軍究竟共多少人?孤軍消滅了多少日軍?女童軍楊惠敏渡河獻旗是真是假?
隨著電影《八佰》的熱映,1937年淞滬會戰(zhàn)中謝晉元率領的“八百壯士”固守四行倉庫,孤軍阻擊日軍的壯舉再次激起了人們對英雄的敬意。然而由于歷史塵埃的遮蔽,有關四行孤軍的一些細節(jié)總顯得撲朔迷離。
本文作者蘇智良、胡皓磊,通過各種史料對四行孤軍的歷史加以考證與辨別,以圖糾正不實傳說,還原歷史真相。文章原名《四行孤軍光與影》,連載于上海市檔案局(館)《檔案春秋》2015年7-10期,因篇幅較長,本文做了刪改。
《八百孤軍抗日記》(上海市檔案館藏)
一 為什么是四行倉庫?
1937年10月下旬,中國軍隊蕰藻浜反攻失敗后,日軍全線攻擊,我軍防御核心大場陣地的形勢急轉直下。大場位于閘北邊緣,為通往南翔、真如的要道,同時又是當時中央集團軍和左翼集團軍的交界處,日軍若占領大場,中央集團軍即有被夾擊殲滅的危險。于是,蔣介石不得不命令全線后撤。
但為了配合外交策略,給世人留下中國軍隊仍在蘇州河北岸堅持抗戰(zhàn)的印象,蔣介石決定留第88師孫元良部在閘北繼續(xù)作戰(zhàn),把一連一排一班分散,守備閘北的堅固建筑物和郊區(qū)大小村莊,并與游擊結合,盡量爭取時間,喚起國際社會的同情。
據(jù)史料記載,大場失守當天,中國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顧祝同打電話給88師師長孫元良,讓他率領全師留在閘北、死守上海市區(qū),但孫元良一口拒絕了,理由是經(jīng)過兩月苦戰(zhàn),部隊已無力再戰(zhàn),何況是以孤軍留守作戰(zhàn),會遭受敵人任意屠殺。于是,留下1個師的計劃,縮水為1個團,孫元良仍然拒絕,最后勉強留下了1個營。
于是,孫元良以第88師師部所在的四行倉庫為固守據(jù)點,由262旅524團第1營為基干,作為華軍在閘北的最后一支部隊堅守蘇州河北岸。此時的蘇州河北岸已經(jīng)基本落入日軍手中,日軍所到之處大肆破壞,閘北火光連天,日軍部隊已急吼吼地到處在建慰安所,與中國百姓倉皇逃入租界形成鮮明對比。
“八一三”日軍轟炸閘北
四行倉庫是“北四行”的聯(lián)合堆棧。民國當時的“北四行”是金城銀行、上海中南銀行、大陸銀行和天津鹽業(yè)銀行,為北方金融集團之一。1923年“北四行”決定聯(lián)合創(chuàng)立四行儲蓄會,四行倉庫即是其在上海的倉庫,以堆放銀行物資和客戶的抵押品、貨物等。四行倉庫位于蘇州河北岸新垃圾橋(今西藏路橋)北堍的西側,東面緊靠西藏路,與公共租界隔街相鄰;南面大門正對北蘇州路(今光復路);北面倚靠國慶路。因為是存放銀行客戶資產(chǎn)緣故,四行倉庫為一棟五層鋼筋混凝土建筑,非常牢固,在高度上超過周邊的所有建筑。倉庫其實分為兩部分,東面為大陸銀行倉庫,西面為四行儲蓄會倉庫,但一般均統(tǒng)稱為四行倉庫。
四行倉庫外觀
這里地處華界、租界的交界處,日軍不便在此發(fā)動襲擊。孫元良住在底層,倉庫周圍已經(jīng)構筑了防御工事,張柏亭和戰(zhàn)地記者曹聚仁住二樓,該師軍官還曾經(jīng)在四行倉庫招待過外國記者,“陪他們上北站第一線去,他們承認我軍防線很穩(wěn)固,日方報道失實了。”直至閘北撤退前,司令部在四行倉庫就再也沒有移動,并且將其作為最后的陣地移交給第88師524團團附謝晉元和524團堅守。
10月26日,謝晉元率524團1營進駐四行倉庫。
謝晉元
二 “八百壯士”的說法怎么來的?
在四天四夜的戰(zhàn)斗中,四行孤軍的人數(shù)都是一個謎。那么當時參與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的孤軍人數(shù)究竟有多少?而八百人的數(shù)字又是從何而來?
關于10月28日晚將傷員運出四行倉庫的過程,1營營長楊瑞符在《孤軍奮斗四日記》中有過這樣的描述:
我當時囑咐出外就醫(yī)的士兵說:你們出去,有人問四行倉庫究竟有多少人,你們就說有八百人,決不可說只有一營人,以免敵人知道我們的人數(shù)少而更加兇狠,后來轟傳世界的八百孤軍的數(shù)目,就是這樣來的。我五二四團的團長本來是韓憲元,而今天一般人誤稱為謝團長,也就是在折八百的數(shù)目字而推測出來的。
按照楊瑞符的說法,八百壯士的說法是在28日晚傷員送出后,外界才得知的。但事實情況是,早在當晚傷員運出倉庫前,報紙上就已經(jīng)稱四行孤軍為八百壯士或八百孤軍了。
四行孤軍的事跡在10月28日的多份報紙上同時出現(xiàn),《申報》《新聞報》《大公報》等都采用了中央社的報道:
閘北我軍雖已于昨晨拂曉前大部安全撤退,但此非謂閘北已全無我軍蹤跡,蓋我八十八師一營以上之忠勇將士八百余人,由團長謝晉元營長楊瑞符率領,尚在烈焰籠罩敵軍四圍中,以其最后一滴血,與最后一顆彈,向敵軍索取應付之代價,正演出一幕驚天地泣鬼神可永垂青史而不朽之壯烈劇戲也。
稍后的《立報》《民報》提及孤軍人數(shù)都未見變化。
《大美晚報》在28日的報道出現(xiàn)了150人和800人的兩種表述。此外,《字林西報》《大陸報》《上海泰晤士報》的報道中,提及孤軍人數(shù)表述分別為:“約150人”“超過300名”“最多可能有200至250人”。
八百壯士在四行倉庫抵抗到最后
盡管中外報紙間說法各異,但可以確定的是,在26日晚孤軍開始進駐倉庫至27日,不斷有英軍來勸孤軍放棄防守,盡早退入租界,但都遭到了謝晉元的婉言謝絕。因此可能在此交涉過程中,孤軍為了起到震懾日軍的效果,向來訪英軍透露了八百人的數(shù)目,而之后楊瑞符在囑咐出送治療的戰(zhàn)士時也沿用了這個數(shù)字。另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是中央社記者馮有真在發(fā)稿時將人數(shù)改為八百人,所以報紙采用了八百壯士一說。
1938年8月20日,四行孤軍寫給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的抗議信(上海市檔案館藏)
對于這兩種說法,筆者認為都有很大可信度。從中外報紙的對比中可以發(fā)現(xiàn),中文報紙報道的口徑相對統(tǒng)一,大多是采用中央社27日電文中的800人這個數(shù)字,而外文報紙中從最少的40人到最多的500人,大多是報社記者現(xiàn)場估算得出。
在夸大四行孤軍戰(zhàn)績的案例中,我們可以作多面解讀。有些是民族斗爭中的善意夸大,也有的是當事人的誤記,他人的誤讀。 從不同時期的誤傳來看,通過夸大孤軍人數(shù)和殲滅敵人的數(shù)量,其主要目的還是增強四行孤軍在戰(zhàn)時對日軍的威懾力,鼓舞全國抗戰(zhàn)士氣,以迷惑日軍的手法,保護抗日后援人員的人身安全。
三 四行孤軍究竟有多少人?
從四行倉庫退出后,孤軍人數(shù)逐漸清晰。具體數(shù)字首先由《大美晚報》在10月31日披露:
在四行儲蓄倉庫內(nèi)作光榮的撤退之華軍,現(xiàn)據(jù)大美晚報記者向華軍當局探悉,共計三百七十七人。連日忠勇作戰(zhàn)之結果,傷者共有五十余人。
包括《申報》在內(nèi)的多數(shù)報紙也于次日引用了這個數(shù)字,唯有《新聞報》稱其為“三百七十一位壯士”。
此外《字林西報》《大陸報》《密勒氏評論報》關于孤軍人數(shù)分別報道為:370人、379人、354人。
總的來說,盡管在精確的數(shù)字上還存在一定差異,但從孤軍撤出四行倉庫后,在兩天內(nèi)八百余人的說法便逐漸被更準確的數(shù)字所代替。謝晉元于11月2日在孤軍營接受中外記者采訪時,也證實了四行孤軍的具體人數(shù):
……外報記者首詢自我閘北孤軍退出四行堆棧后,據(jù)日方宣傳,謂在日兵入內(nèi)時,搜查堆棧房屋內(nèi),有我士兵尸體百余具,是否確實。據(jù)答,敵方宣傳,完全不確,四行堆棧內(nèi),除有若干沙袋外,并無如許尸體,我在內(nèi)士軍,共為四百二十名,撤退時為三百七十七人,其中除有十余名已殉難外,余者受傷入醫(yī)院治療中,而敵方被我孤軍擊斃者,確有一百名以上,因敵方不知我究竟有多少官兵,故信口造謠,絕不可信。
根據(jù)公共租界工部局檔案記載,并比較《新加坡路中國士兵拘禁營拘禁兵力實況清單》,10月31日進入孤軍營中的實際人數(shù)為355人,謝晉元之后與工部局的書信中也再次證實了這個數(shù)字。再結合之前有關孤軍傷亡的信息和謝晉元的說法,因此得出結論:
孤軍在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伊始總人數(shù)為420人,在戰(zhàn)斗中犧牲或送出治療的人數(shù)之和為43人。10月30日12點在布置好各連撤退情況后,清點人數(shù)為377人。在撤退過程中有一定人員傷亡,這些受傷的士兵都被送入租界指定的醫(yī)院,如國際紅十字醫(yī)院、宏恩醫(yī)院等接受治療,未受傷而直接進入孤軍營的人數(shù)為355人。
四 楊惠敏渡河獻旗之謎
在四行倉庫的諸多傳說中,女童子軍楊惠敏獻旗可以說是一個傳奇的故事。不過即便在當時,對于獻旗的經(jīng)過和細節(jié)也是眾說紛紜。
楊惠敏
楊惠敏,江蘇鎮(zhèn)江人,據(jù)她自述,1937年8月初她高中畢業(yè)不久,在美的糖果公司任職,此時工廠已經(jīng)停工,她便滿腔熱血地加入了中國童子軍戰(zhàn)時服務團,參與難民服務工作。
在回憶錄中楊惠敏稱:10月26日晚,她說服英國士兵,成功進入蘇州河北岸租界,并在一名中國辦事人員的幫助下,進入了西藏路上的英軍碉堡。在與碉堡英軍士兵的對話中,楊惠敏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還有一批中國軍隊死守四行倉庫,并得知他們需要糧食、彈藥和擦槍油。天亮后她騎著一輛腳踏車,一個人到市商會去找商會會長,但會長王曉籟并不相信一個女童子軍的消息,于是27日晚上楊惠敏再次穿過新垃圾橋,來到橋東的茶葉大樓,找到了萬國商團俱樂部里的電話機管理人,在其幫助下修通了四行倉庫的電話機。在天快亮的時候,楊惠敏“把事先抄好的市商會電話號碼包好,丟進四行倉庫,叫他們直接打電話向市商會求援”。
1938年,楊惠敏(右一)與冷雪樵(右二)等合影(上海市檔案館藏)
在收到孤軍電話后,王曉籟親自邀請楊惠敏一同去送物資。在隨后的慶功會上楊惠敏提出四行倉庫上應該要懸掛一面國旗,王曉籟非常贊同,“立即拿起電話,定制了一面十二尺見方的國旗,酒席還未散,那方國旗已送來了?!睏罨菝糇愿鎶^勇,接受了向孤軍送國旗的任務,她將國旗裹在內(nèi)衣外面,再套上制服,入夜后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四行倉庫:
謝晉元團附、上官志標副團長、楊瑞符營長,還有好幾個高級軍官,早已在窗口迎接我。我脫下外衣,將浸透了汗水的國旗呈獻在他們面前時,朦朧的燈光下,這一群捍衛(wèi)祖國的英雄,都激動得流下淚來了!……(謝晉元)他立即吩咐部下準備升旗,因為屋頂沒有旗桿,臨時用兩根竹竿扎成旗桿。這時東方已現(xiàn)魚肚白,曙色曦微中,平臺上稀落的站了一二十個人,都莊重的舉手向國旗敬禮,沒有音樂,沒有排場,但是那神圣而肅穆的氣氛,單調(diào)而悲壯的場面,卻是感人至深的,我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
書中將獻旗經(jīng)過繪聲繪色地道出,充滿了傳奇色彩,但無論是獻旗的準備、時間還是內(nèi)容都與其他報道記載有較大差異。
在曹志功的《楊惠敏渡河獻旗之真相》一文中這樣寫道:
……在八百孤軍固守四行倉庫后,某日上午我忽接得一電話,謂系四行孤軍打來,對方自稱謝晉元,謂該軍擬在所守倉庫之屋頂上懸一中國旗,以示與附近太陽旗有別,唯庫中無較新者,囑設法送一新旗去。……大約當日下午三四時,廈門路一收容所(記得系第一特區(qū)市民聯(lián)合會所辦)來一電話,謂有一人渡河至該所,自稱系四行孤軍派來,詢問商會地址,并要一國旗云云。我即請其派人陪同來會,未幾即由一女童子軍陪一便衣大漢前來。晤談之下,始知女童子軍名楊惠敏,系某校童子軍團派往收容所服務者。
在葉春年的《給四行孤軍送旗的經(jīng)過》一文中這樣寫道:
……在那天午飯時,另有泥城橋附近學校童子軍團有一位女童子軍名叫楊惠敏,曾與倉庫守軍接觸并且傳遞過去一面國旗,她亦來商會說該旗尺寸較小?!欢鄷r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即裝了十幾個大麻袋。用牛皮紙包好一面最大尺寸國旗,再加上旗繩,我特地回家把家里一根最大最粗竹竿送到寧波路戰(zhàn)時服務團團部。
當天晚上并無月光,深夜十一點鐘卡車出發(fā)沿河南路北去至河南路橋,……車上除駕駛員外,我和何惠祥等六位團員,還有童子軍理事會趙邦鏞鄭炅樟,立報館白廣榮。到達泥城橋東面小橫路口卡車停下。……我們暗中摸索稍靠橋南遠處幾只電燈光源。我第一個匍匐蛇行橫過橋面到達倉庫旁邊一家小煙紙店,卸去一塊排門,店堂內(nèi)墨黑。有幾個士兵立在柜臺上接受了我送去的一面大旗、一根竹竿之后,用粗長麻繩將一大包一大包的物資由幾個童子軍拖著拖到店柜邊上運進去?!驗槁榇b物太多,笨重異常,故而動作快不出來,等到全部送完搭車回到團部,已經(jīng)半夜二時。
楊惠敏我就在那天見到她。她那時也參加上海童子軍戰(zhàn)時服務團,她有一個臂章是第四十一號。她送去的旗較小而沒有掛出來,但是她那天在橋堍和那里守軍聯(lián)系亦屬實(是守軍過橋來聯(lián)系還是她過去我不清楚,因此無法說明)。她那時自己說十七歲,有人說她二十幾歲。
葉春年的說法在白廣榮的《究竟是誰給四行孤軍送旗》一文中也得到部分印證。綜合所知信息,四行倉庫獻旗的真相大致如下:
10月27日
晚上,楊惠敏從尼姑庵難民服務營走出,至新垃圾橋北堍向孤軍喊話,在得到孤軍要求一面國旗的回復后,楊惠敏于當晚將一面尺寸較小的國旗送至倉庫。
10月28日
上午,市商會接到謝晉元來電,要求提供一面新國旗。中午時分,1名由四行倉庫派出的便衣大漢至廈門路收容所尋到楊惠敏,并在其帶領下前往市商會領取了一面新國旗和部分物資,并稱在晚些時候渡返北岸。
晚10點至11點,載有用麻袋包裝的物資和一面大國旗的卡車從北市商會會址開出,前往四行倉庫。
10月29日
四行倉庫升起兩面大國旗,并將楊惠敏所獻的小國旗懸掛于窗口。當時雖然不同報紙的報道內(nèi)容略有差異,但可以確定的是,在當時在四行倉庫中,至少有3面國旗被懸掛出來,而其中一面就是由楊惠敏所獻。
此外,當時有傳言稱楊惠敏是渡河獻旗,楊惠敏在其回憶錄中也稱自己是渡河返回的。對于這個說法真?zhèn)蔚呐袛?,可以參照鄭俠飛對當時蘇州河兩岸布防的描述來進行分析,他稱:
“當時英美軍隊在蘇州河南岸布置了兩條警戒線。第一條警戒線在西藏路煤氣公司門口,……第二條警戒線在西藏路橋南堍沿蘇州河一帶,由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防守,禁止行人過西藏路橋。所以楊惠敏不可能通過第二條警戒線,更不可能橫渡蘇州河,即使渡過河,也不可能上岸到達四行倉庫,因為北岸也有英軍警戒,不許行人通過?!?/p>
因此楊惠敏獻旗是事實,但渡河獻旗恐怕就是當時夸張性的宣傳。
五 98小時里四行倉庫發(fā)生了什么
從10月26日二十四時進入四行倉庫,到10月31日凌晨二時完全退出倉庫進入租界,孤軍官兵在四行倉庫中堅持了98小時。
|| 第1日
10月27日七點半左右,進占閘北的日軍先頭部隊推進至北站以東地帶,楊瑞符要求負責警戒旱橋一帶的排長尹求成率領的兩個班據(jù)守要點,“全力抵抗,無命令不得撤退”,在短兵相接的交火后,約八點一刻,警戒部隊報告日軍“已確實占領北站大樓,并插上太陽旗子了”。日軍飛機與地面部隊協(xié)同行動,在中國軍隊已經(jīng)撤離的閘北上空偵察并投彈轟炸,旱橋警戒部隊繼續(xù)向進犯的日軍開槍抵抗,但由于缺乏后援支持,遂漸退回四行倉庫陣地。二連一排一班班長蔣警率班繼續(xù)作為前哨,埋伏在光復路沿街的民房中,與倉庫西面防守的三連相呼應。此外,在四行倉庫西側還有一座地堡,是原先為防備租界而準備的工事,位置在交通銀行和四行倉庫之間,謝晉元安排一連四班機槍手埋伏在工事中,與蔣警班組成外圍防線,而機槍連則隱蔽在四行倉庫樓頂,利用高空優(yōu)勢壓制日軍。
上海市民隔蘇州河關注四行倉庫戰(zhàn)況(上海市檔案館藏)
據(jù)機槍連的機槍手王文川回憶,“第一次日軍的進攻是上午8點20分左右,是一小撮日軍,大約三四十人。”第一次進攻倉庫的日軍以為只有少數(shù)中國軍隊藏匿于四行倉庫中,不知道謝晉元已經(jīng)將外圍防線做過精心布置。因此從地堡到四行倉庫,這段兩百米長的光復路已經(jīng)是一個大袋子,等這一小隊日軍進入埋伏圈后,地堡的機槍手、在民房內(nèi)的蔣警班和倉庫頂樓的機槍連一齊開火,在十多分鐘的時間里,就打死了27名日軍士兵。
上海市民捐給四行孤軍的物品(上海市檔案館藏)
下午一點,交通銀行一帶的日軍逼近四行倉庫,被埋伏在外圍防守陣地的守兵迎頭痛擊,當即擊斃四五名日軍士兵。外圍部隊立下奇功,但由于地堡防御工事設計之初為對付租界方面,槍眼方向使孤軍不能很便利地射擊,同時考慮到地堡相對于四行倉庫而言是一個孤立的火力點,所以在此波日軍的襲擊后,謝晉元令地堡附近的一連四班機槍手撤回。
二點半后,約一百余日軍在戰(zhàn)車的掩護下,跨越蔣警班的防線向四行倉庫大門猛攻,孤軍們奮勇反擊,“埋伏在路兩邊民房中的機槍一齊向敵人掃射過去,坦克又為我們的敢死隊員炸毀”,這名姓張的戰(zhàn)士以集束手榴彈炸毀戰(zhàn)車一輛,自己也壯烈犧牲。在日軍猛攻的間歇,西側三連的兩個班奉命放棄外圍陣地,撤入四行倉庫。但戰(zhàn)斗中有英勇表現(xiàn)的蔣警班被日軍隔離在外,分散在民房中繼續(xù)奮戰(zhàn),終因彈盡被俘,慘遭殺害。
三點時,負責把守大門的三連連長石美豪全身濺了一層面粉,“面部被彈穿,血淋滿面,他仍然用毛巾敷著,不離陣地”,不久后腿部也被打穿,不得已楊瑞符下令讓其離開陣地休息。正當大門激戰(zhàn)正酣時,失去戰(zhàn)車掩護的日軍紛紛向倉庫墻根靠近,在西南角下聚集的七八十名日本兵,均不在樓內(nèi)和樓頂?shù)幕鹆Ψ秶鷥?nèi),此時樓頂機槍連一名姓楊的士兵“在身上捆滿了手榴彈,突然從倉庫樓頂跳下,躍入敵群中,拉燃導火線,隨著手榴彈的聲聲巨響,二十多個鬼子兵橫尸陣前,而這位還不滿20歲的小個子小楊也壯烈犧牲”。同時楊瑞符命尹求成率十名士兵至樓頂,“當即投迫擊炮彈兩枚,手榴彈數(shù)枚,敵被炸死七名,傷二三十名”,其余日軍便潰散逃走了。在下午的進攻失利后,日軍開始知道倉庫中的守軍有所防備,不再輕易前進,而是采取包圍之勢,等待時機進攻。
27日當天四行孤軍經(jīng)受了日軍有規(guī)模的進攻,謝晉元在向孫元良的報告中寫到:“廿七日敵攻擊結果,據(jù)瞭望哨報告,斃敵在八十名以上?!?/p>
|| 第2日
10月28日凌晨3點,四十余名日軍士兵從國慶路至倉庫西北角,沿墻爬入倉庫二樓,被守軍發(fā)現(xiàn)后發(fā)生激戰(zhàn)。已經(jīng)進入倉庫的二十余名日軍被全部消滅,其余日兵逃走。
黎明前夕又有二十余名頭頂鋼板的日軍士兵爬至倉庫墻角挖洞,企圖用炸藥炸毀倉庫外墻(在楊景深編,楊瑞符校的《八百好漢死守閘北》一書中,稱這些日兵是在蘇州河畔向部隊打旗語),在此關鍵時刻,二排四班副班長陳樹生往身上捆綁了好幾顆手榴彈,拉了導火索,從五樓窗口縱身躍入墻角的日軍士兵中,二十多名日軍全部炸死或震死,陳樹生也壯烈犧牲。經(jīng)過這兩次進攻,日軍利用孤軍沒有燈火照明,趁夜色進攻的用意明顯,為了應對接下來還會遇到的夜戰(zhàn),謝晉元令孤軍就地取材,“將棉花搓成捻子,涂上煤油,點燃后或凌空由窗口擲下,或用一根棍子撐在外面,這雖然是原始的土方法,卻十分有效。”
戰(zhàn)火中的四行倉庫
日軍在經(jīng)過前一天進攻失利后,集合了更多部隊,企圖將四行倉庫一舉攻破,楊瑞符對當天下午進攻有較詳細描述:
午后三時天氣陰暗,蒙蒙細雨,四行周圍火焰漸熄。我看見敵寇在四行倉庫的西北面,很隱蔽地運動著四五門平射炮,向我們放列,我當令機關槍向敵射擊阻止,而敵寇在交通銀行屋頂之機槍也馬上向我還擊,至此我們又和敵寇開始第二次血戰(zhàn)了。敵火之猛烈,較二十七日堵門攻打尤甚。倉庫各樓中,槍彈橫飛,煙焰蔽目,我命令各連一律停止工作,加入戰(zhàn)斗,我與謝團附分頭指揮。謝團附擔任大廈東面的指揮,我在西面第三連陣地指揮作戰(zhàn),與敵相持。下午五時許,敵寇彈藥消耗甚多,我略有傷亡。時天色已晚,敵見不逞,狼狽而去。我又命各連除留必要的警戒外,一律仍然加緊工作。
這番激烈戰(zhàn)斗后,四行倉庫的自來水管也被打壞,于是孤軍將所有污水都留存起來,以備消防時用。幸好在與倉庫相鄰的“破房子里,發(fā)現(xiàn)有一個自來水龍頭”,立刻便保護利用起來??紤]到謝晉元調(diào)入524團任團附時間不長,很多士兵還不認識他,因此在當晚八點,楊瑞符分批召集各連士兵,向他們介紹了謝晉元團附。謝晉元在訓話完后,讓各位孤軍戰(zhàn)士簡單地寫一份遺書,設法送出去,以示犧牲的決心。當晚除有“三數(shù)人因負傷而被營救出外治療外,余均安然無恙”。
|| 第3日
10月29日,惱羞成怒的日軍派飛機盤旋于四行倉庫上空,企圖低飛轟炸,但樓頂?shù)臋C槍連戰(zhàn)士高度警備,用高射機槍瞄準射擊,日機幾度靠近又被擊退,終未能投彈。日本地面部隊的遭遇與空軍類似,中午十二時,日坦克戰(zhàn)車四五輛,沿國慶路及四行倉庫以北地帶來回穿梭,伴隨著平射炮的射擊,企圖掩護步兵的圍攻。由于孤軍不間斷地使用機槍掃射還擊,圍攻始終沒有得逞。下午二點,日軍發(fā)動更猛烈的攻勢,在四行倉庫北面發(fā)動圍攻同時,派兩艘武裝小艇,滿載著海軍陸戰(zhàn)隊,從黃浦江口進入蘇州河向西駛,“企圖在倉庫正面攻擊,駛至老垃圾橋附近,經(jīng)防守該處的英軍阻止,計未得逞”。
當時萬國商團華隊的翻譯鄭俠飛也在現(xiàn)場,四行孤軍通過煙紙店的窗戶向他喊話:“如果汽船駛到西藏路橋,八百壯士就要用機關槍掃射,不管什么租界不租界,后果應由英軍負責?!庇④姙榉乐箲?zhàn)火蔓延到租界,在老垃圾橋處阻止日軍繼續(xù)西駛,雙方相持不下,形勢陷入僵局,后在日、英領事交涉下,兩艘載約三十人的武裝小艇才于下午四點半離去,當日的進攻狂潮也暫告一段落。
正在進攻的日軍士兵
|| 第4日
10月30日是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的高潮。圍攻三晝夜未果的日軍不斷向公共租界方面施壓,日本駐華使館海軍武官本田輔和第三艦隊司令官長谷川清先后發(fā)表談話,揚言將“不顧一切后果,采取極端手段,對付中國守軍”。
日軍地面部隊的炮火之猛烈也是三天來所未有的,日軍在倉庫附近的曲阜路口構筑了工事,封鎖了倉庫與外面唯一交通線西藏路。在國慶路上平射炮不斷地轟擊四行倉庫,將倉庫五樓西面轟出了幾個槍眼,恰恰為孤軍所用,后者“架設機關槍,向敵寇聚集之處掃射。交通銀行屋頂之敵寇,又倉惶奔逃”。
晚上八點左右,日軍進攻一浪接一浪,并用“探照燈照耀西藏路,以猛烈的機關槍封鎖路口”,用平射炮和重迫擊炮向倉庫猛轟,“最激烈時,每秒鐘發(fā)炮一響”。至晚上十二時,謝晉元突然向楊瑞符下達命令,要求部隊于十二點后退入西藏路東側的租界,至31日凌晨二時,全部撤入公共租界。
四天四夜的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至此結束。
1937年10月31日,“八百壯士”撤出四行倉庫
六 四行孤軍消滅了多少日軍?
其時,為了壯大聲勢,報道往往會夸大消滅日軍的數(shù)量。
如10月28日有報紙報道:“此忠勇之士八百余人,迄至今晨殲日軍三百余人?!边€有部分書中稱造成日軍傷亡五六百人,甚至幾千人,此說法恐怕不實。
謝晉元給孫元良的信中寫道:
“廿七日敵攻擊結果,據(jù)瞭望哨報告,斃敵在八十名以上,廿八日晨六時許,職親手狙擊斃敵二名”,筆者對四行倉庫的戰(zhàn)斗細節(jié)進行考察,分析出日軍的死亡人數(shù),每天以百分之五十的速率遞減。
但因為當時報道或回憶材料中在數(shù)目上多有夸大,或使用“大約”“敵遺尸甚多”“斃敵數(shù)人”等不確定數(shù)量詞,加之當時戰(zhàn)局緊張混亂,既沒有人確切記下?lián)魯廊哲姷娜藬?shù),也可能存在將日軍尸體重復計算的情況,因此客觀統(tǒng)計下,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中孤軍擊斃日軍的數(shù)量應該在100人左右,傷者在200至300人左右。
七 中國不會亡
1937年10月31日,向公共租界撤退的四行孤軍
四行倉庫一戰(zhàn),孤軍在淞滬戰(zhàn)場的敗局之下,以艱苦卓絕之抗戰(zhàn)精神,頑強的抵抗意志,堅守陣地四晝夜。從整個淞滬戰(zhàn)役來看,中國軍人,無論是低層士兵,還是高級將領,大多有英勇無畏的表現(xiàn),但并不意味著,所有人都這樣。
時任中國右翼軍總司令張發(fā)奎回憶:淞滬戰(zhàn)役最后幾天,特別混亂。一天,蔣介石叫張發(fā)奎去看孫元良,張發(fā)奎又叫自己的副手黃琪翔去找他,發(fā)現(xiàn)孫元良正在公共租界內(nèi)的百樂門舞廳跳舞。張發(fā)奎把此事向蔣介石報告了,蔣介石說:“混賬!斃了他!”
“我沒有槍斃他,我感到蔣介石只是說說而已?!睆埌l(fā)奎在回憶錄中很冷靜也很無奈地寫下了這句話。
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開始前,謝晉元給孫元良寫了一封信:晉元“誓不輕易撤退,亦絕不做片刻偷生之計。在晉元未死之前,必向倭寇索取相當代價?!薄皼Q不負師座,不負國家。”謝晉元和八百壯士,確實沒有辜負“師座”和國家,但“師座”卻無疑辜負了國家和他的戰(zhàn)士們。
四行孤軍被扣押英租界后,每天仍然堅持出操。圖為被扣押在租界的孤軍營士兵
四行孤軍撤入英租界后,遭到英軍繳械,隨后被扣押于余姚路的意大利兵營。1941年4月24日清晨,謝晉元在照例出操時遭到被敵方收買的叛徒刺殺,噩耗傳出,舉國哀痛。楊瑞符因撤退時負傷轉入醫(yī)院治療,逃脫了被扣押的命運,但他在1940年2月因患肺炎,不幸病逝于重慶寬仁醫(yī)院。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軍攻入英租界,孤軍營官兵皆被敵人所俘,隨后被送往各地做苦力,最遠的直抵太平洋上的新幾內(nèi)亞。
然而孤軍的抵抗仍未停止,不少人冒著生命危險逃亡,幾經(jīng)輾轉歸國后重新拿起武器奔赴抗日戰(zhàn)場。他們的事跡曾被譜寫成一曲《中國不會亡》(后改為《中國一定強》),傳遍大街小巷: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謝團長;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守東戰(zhàn)場。
四方都是炮火,四面都是豺狼,
寧愿死不退讓,寧愿死不投降。
我們的國旗在重圍中飄蕩!
八百壯士一條心,千萬強敵不能擋。
我們的行動偉烈,我們的氣節(jié)豪壯。
同胞們起來,快快趕上戰(zhàn)場,
拿八百壯士做榜樣。
中紀委官網(wǎng)談電影《八佰》:
孤軍悲壯背后,可知一個弱國的悲涼
《八佰》劇照
8月21日,電影《八佰》在全國上映。人們有理由對這部電影充滿期待,歷史上的八百壯士,就上演了一部悲壯的真實大片:
一支中國孤軍,在日軍圍困中以寡敵眾、死守不退,日軍一波一波的瘋狂進攻,都被勇士們擊退。當日軍抵近企圖爆破守軍所在大樓時,一位身上綁滿手榴彈的中國士兵,毅然從樓上跳下,與敵人同歸于盡。
這是1937年慘烈的淞滬會戰(zhàn)中之細節(jié)。歷史細節(jié),唯有放在歷史中觀察,才能讓人更加真實地理解。
八百壯士孤軍堅守,象征意義遠大于軍事意義。
當時的背景是:淞滬會戰(zhàn)后期,中國軍隊不敵日軍海陸空一體的凌厲攻勢。10月26日,大場失守,上海戰(zhàn)局急轉直下,中國軍隊側背受到嚴重威脅,為防止被日軍圍殲,決定放棄現(xiàn)有陣地,全面向蘇州河南岸轉移。但是,當時蔣介石決定留一支中國軍隊在蘇州河北岸堅守,最終選擇了毗鄰蘇州河的四行倉庫。
八百壯士,實則只有一個營,他們來自第88師,由524團團副謝晉元率領。在日軍已經(jīng)占領的蘇州河以北區(qū)域留下1個營堅守,已無太大軍事價值。在蔣介石眼中,這支孤軍的意義是:讓外國人看看,我們還是有部隊堅守在上海市區(qū)的。
蔣介石滿心希望:國聯(lián)大會11月3日就要在布魯塞爾開幕了,這個會議,一定要做出制裁日本的決定啊……
1937年9月22日,淞滬會戰(zhàn)正打得難解難分之際,蔣介石在南京就即將召開的國聯(lián)大會回答《巴黎晚報》記者提問時,說過如此一段話:“若列國仍又不采取及時措施,遏制日本之侵略,則不但各國對中國原有之貿(mào)易為之消減,即各國在東亞之領土,亦必受嚴重之威脅。故對日制裁,非所以獨助中國,亦所以保護國聯(lián)會員國及相關非會員國本身之利益。本人深信各國遠大眼光之政治家,必當有見及此,遵照會章制裁日本,以盡其義務矣。”
一個弱國的悲劇,就是幻想自己陷入危難時強國會“盡義務”出手援助。
當淞滬會戰(zhàn)局勢日漸對己不利后,蔣介石的選擇是:要堅持跟日本人打下去,哪怕是象征性地打,也要堅持到國聯(lián)大會召開,由國聯(lián)出面干涉、調(diào)停。這又是弱國的悲?。簺]有足夠的軍事實力與堅決的戰(zhàn)斗意志與強敵對抗,卻幻想通過外交斡旋來達到目的。
國聯(lián)大會11月3日如期在布魯塞爾召開了。會上,中國代表顧維鈞要求與會國對日本進行經(jīng)濟制裁,停止提供貸款和軍需物資,并向中國提供軍事援助。但與會各國出于各自的戰(zhàn)略考慮和利害關系,除發(fā)表泛泛的譴責之詞外,誰都不愿率先制裁日本。
經(jīng)過3個星期的空談,11月24日會議通過了《九國公約會議報告書》,會議拒絕了中國政府關于制裁日本的正義要求,強調(diào)九國公約和平原則的有效性、必要性和普遍適用性,要求中日停止敵對行動,采取和平程序。
這份報告書,形同一張廢紙。而這份報告書出爐之時,淞滬會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日軍兵鋒,直指瑟瑟寒風中的南京。
心存幻想,又怎能堅決斗爭?
史料記載,在淞滬會戰(zhàn)中,蔣介石有多處錯誤的決策。該堅決進攻的時候突然叫停,該緊急撤退的時候,又突然讓部隊再堅持幾天。他的錯誤判斷,皆基于西方國家干涉日本的幻想。
八百壯士的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是歷時3個月之淞滬會戰(zhàn)的尾聲。
在淞滬會戰(zhàn)中,中國軍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蔣介石耗費心血訓練的20個德械師全部葬送在黃浦江畔,中國雛形的空軍也折損了大半戰(zhàn)機,海軍艦只幾乎全部自沉封鎖長江航道,抗戰(zhàn)初期庫存的彈藥裝備全部耗用在淞滬之戰(zhàn)……
從史料中能夠讀出:中國軍人的血氣之勇與武器裝備、戰(zhàn)術理念、戰(zhàn)略思想的落后,形成鮮明對比。當時中國最精銳的部隊,缺乏步兵與炮兵、戰(zhàn)車的協(xié)同作戰(zhàn)訓練,不適應日軍的海陸空立體作戰(zhàn)。
那時的中國,確實是一個弱國,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弱”——系統(tǒng)性的弱。
八百壯士作為蔣介石“打給外國人看看”的象征,最終成為中國人面對強敵不屈抗戰(zhàn)的象征。
事實上,謝晉元和八百壯士,并不是“打給外國人看看”,外國人靠不住。他們以一腔熱血,不畏死亡,在全體中國人當中樹立了一座堅持抗戰(zhàn)的精神豐碑,他們是中國人的驕傲!
八百壯士的結局,同樣悲壯。
血戰(zhàn)4個日夜后,他們受命退入租界,卻被英軍繳去武器。這支孤軍全靠上海市民接濟。他們照樣出操和訓練,但在紀念抗戰(zhàn)一周年的升旗儀式中,遭到租界軍人的襲擊,4死11傷。他們卻只能通過絕食來抗議。
1941年4月24日,謝晉元在出操時遭受叛徒襲擊,中彈身亡,年僅36歲。同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日軍進入租界,將這支孤軍全部拘禁,押至各地做苦工,最遠的被押送到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戰(zhàn)士們有些逃脫,有些死于折磨……
這支孤軍的悲壯,是當年弱小的中國的悲涼。
所幸,現(xiàn)在的中國,再也不是當年的中國了。
這恰恰就是歷史予今天的意義。
來源:中央紀委國家監(jiān)委網(wǎng)站、檔案春秋、國家人文歷史、瞭望智庫、廣東共青團
責任編輯:黃奕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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