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鄉(xiāng)村古鎮(zhèn)尋訪記:溪橋猶憶南渡事
溪橋猶憶南渡事
文|蔡忍冬
始祖馬,最初生活在北美叢林,4000多年前被人類馴服后,馬轉(zhuǎn)為草原生活,系食草類哺乳動物,頸上有鬃,尾生長毛,四肢強健,奔行千里,自古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交通運輸及疆場爭戰(zhàn)等人類活動的動力,以至于工業(yè)革命后,“馬力”成為一種功率單位的稱謂。
歷史上但凡出現(xiàn)“飲馬長江”的局面,江山半壁基本大勢去矣,故湖州一些地名的形成均與南北爭戰(zhàn)有關(guān)。湖城馬軍巷的記憶或許可追溯到宋朝,當年,這里曾是昭慶軍節(jié)度使韓世忠的馬軍營故址。
北宋靖康二年(1127),康王趙構(gòu)從河北南下到陪都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鴻慶宮祭祀趙宋祖廟,即位為宋高宗,改元建炎,南宋始立。之后,趙構(gòu)為躲避金軍的追擊而“巡幸江南”,從淮河、長江、運河,一直到杭州,最后定都臨安,偏安一隅,史稱“建炎南渡”事件。
據(jù)宋《南渡錄》記載,康王,徽宗第九子,質(zhì)于金,與金太子同射??低跞競樦?,金人以為此必揀選宗室之長于武藝者冒名為之,留之無益,遣還。康王得脫,奔竄疲困,假寐于崔府君廟中,夢神人曰:“金人追及,速去之。已備馬于門首?!笨低躞@覺,馬已在側(cè),躍馬南馳。既渡河而馬不復動,下視之, 則泥馬也。關(guān)于“泥馬渡康王”的傳說,宋、元以來從官方到民間,無論文人 筆記、話本小說,還是地方志乘、戲臺書畫都爭傳樂道,但所述行跡、地方時有抵牾不同,舉凡趙構(gòu)逃難期間經(jīng)過的一些地方,特別是江南的許多村落、廟宇、河流、橋梁等,都喜歡以“泥馬渡康王”故事加以附會。
泥馬渡康王(民間年畫)
據(jù)《宋史?高宗本紀》記載,趙構(gòu)最初的南渡路線是過長江經(jīng)過常州、平江府、吳江、秀州、崇德,最后才到杭州。桐鄉(xiāng)崇德就有行駕橋、御駕橋、落馬駕橋、王過此橋等與宋高宗南渡有關(guān)的橋名。湖州東部水鄉(xiāng)也留下許多相關(guān)的傳說,比如千金、石淙、菱湖一帶的“太均信仰”。石淙太均廟,是北宋兵馬都監(jiān)陸圭的神廟。傳說陸家祠內(nèi)泥馬神飛馳長江渡康王南來,趙構(gòu)定都臨安后便敕封陸圭為“鎮(zhèn)海潮王”,故而由“祠”轉(zhuǎn)為“廟”,賜名“潮音禪院' 太湖流域的漁民,每年農(nóng)歷正月、七月都要駕船來此祭祀,俗稱“拜南堂”。千金石橋村里多石橋,村南三孔石梁“圣帝塘橋”民國8年里人重修,已成綠化地里旱橋,另有單孔石拱“圣駕橋”,在南潯鎮(zhèn)郊的圣駕橋村,橋南堍是重建的潮音廟。所謂的“圣帝”與“圣駕”可能都是指宋室南渡之康王趙構(gòu)。
康王寺橋與褒能禪寺
馬腰地處南潯鎮(zhèn)西南,扼守白米塘運河要沖,古稱馬要。相傳,宋時康王趙構(gòu)在金兵的追擊下,途經(jīng)此地河灣時突然坐騎受驚而長嘶,故留下馬嘶灣的地名。雖說正史未見康王南渡途經(jīng)湖州的記載,但南潯畢竟是蘇、浙邊區(qū)門戶,系蘇、杭、嘉、湖水陸的必經(jīng)要地。
南潯南柵外三里的康王寺,本名褒能禪寺,內(nèi)植古銀杏樹。明成化《湖州府志》載:“高宗南渡,金人追之。帝至潯,懼追者見,匿嘉應神祠中。月下俄見泥馬忽動跨之而行,遂入杭州。帝舊封康王,今褒能寺俗呼康王寺,以帝經(jīng)過名也。”廟側(cè)三孔石梁康王寺橋,南北向跨越回塘,橋面較為寬大,橋墩系疊石堆砌。橋西兩側(cè)金剛墻嵌太湖石碑,南刻明“萬歷丁未,湖州府郡尊陳筠塘, 烏程縣邑侯陳瑞瀛,捐俸重建”。北刻清“乾隆庚子年,東石橋蔣永嘉,藏谷橋王儀,二人重建,里人謹志”的題記。橋至清光緒年間再次重建。
南潯市河南岸支流名皇御河,北出御河橋接東市河,本名黃泥河與泥河橋, 河與橋都因高宗曾經(jīng)夜宿于此而改名。南潯南柵古南林寺前南林橋,俗稱畔君橋,清同治《湖州府志》高宗南渡,金人追之,匿報國寺前橋下,故名畔君橋。” 南潯西柵紀家壩的明義庵,據(jù)清道光《南潯鎮(zhèn)志》載:“御書閣在西柵明義庵,宋髙宗南渡過境,留道君皇帝畫鷹一幅,并書‘清風明月’四字,僧建閣貯之, 因名其閣曰御書?!被兆诨实鄣挠嬇c高宗皇帝的御書,至明代萬歷年間,被庵內(nèi)一小沙彌盜賣。
宋高宗“南渡遺跡”離開潯鎮(zhèn),又一路到吳興的軋村、妙西避村、飲馬池山,菁山常照寺等地,據(jù)傳這些地方都是康王南逃時途經(jīng)湖州的“駐蹕處”。軋村的村名傳說與宋高宗有關(guān),取機抒聲遍村之意,康王途經(jīng)梅林村又與眾大臣小憩梅樹下飲酒賦詩,梅林村也因皇帝路過遂改名上林村,舊有迎駕橋、回鑾橋等歷史遺跡。妙西飲馬池山上曾筑康王廟及御馬飲水池、康王清泉池,并立碑記之。今有泥馬立于廟側(cè)亭內(nèi)。
妙西飲馬寺
民間傳說,湖州城西的康山狀若康王拜鳳凰山,鳳凰就是暗指冊立趙構(gòu)為帝的孟皇后。宋嘉泰《吳興志》載,“高宗皇帝駐蹕臨安”,而湖州“實為行都輔郡,風化先被,英杰輩出,四方士大夫樂山水之勝者,鼎來卜居”。
就像北方的寒潮決定著江南霧霾的命運,北國的胡馬不僅成就了強漢盛唐,也踏平了偏安的南宋,隨之建立起稱霸歐亞大陸的“馬背王朝”。吳興才子趙孟頫雖為貴胄,但生不逢時,親歷宋元之變,仕隱兩兼?!赌蠞℃?zhèn)志》載:“元趙孟頫畫《滾馬圖》一幅,極遒勁,又書“明義庵”三字。”趙孟頫身居大都, 除了畫他心中的家鄉(xiāng)山水,也愛畫北地的唐風鞍馬。取唐風,崇古意,恰體現(xiàn)著他的某種深慮。
到了明代,湖州東部水鄉(xiāng)“九里三閣老十里兩尚書”,因此,在山里或平 地間的墓前“石人石馬”隨處可見。只是這些冰冷的石馬終究難敵熾烈的胡馬, 晚明的“盛世收藏”也很快煙消云散。明末烏程文學家陳忱曾駐足南潯的康王寺前行吟道:“南渡鑾輿駐蹕多,今只疏磬出煙蘿。遺民不識中興主,猶喚康王是九哥?!彼硖?a href='/nanming/' target=_blank>南明思南宋,觸景生情盼中興,明亡后絕意仕進。歷史就是經(jīng)常這般“輪回”:國破家亡時,必有英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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