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見：大隋紫微城長什么樣？含嘉倉城有多大？

第二章 巨木財富

李淵大武士彟十一歲，武士彟以巨木商行董事長的身份結(jié)識了他。商人，董事長，再牛氣也無非在野之夫。李淵出身第一貴族，身在天朝體制上層，小武只有從心里敬佩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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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武士彟他們到了洛陽。即伊闕龍門和北邙山間的洛陽，新皇上楊廣劃定的一個圈——大隋新都城址所在處。

目力所及，遍是蓬帳。新都城周圍尚無市區(qū)，各種各樣的臨時搭建好似雨后的蘑菇。有的是官家的軍隊或匠師接待處、分撥處，有的是私人的客棧、干店，服務(wù)磚瓦木材商人和賣苦力的弟兄們。

武士彟和許文寶跟著人群，參觀了北邙山的“定都臺”。

那是上年金秋，新任皇上楊廣巡視當(dāng)?shù)氐奈逭?a href='/gaotai/' target=_blank>高臺。洛陽地方已經(jīng)對高臺加強了保護，扯起繩子擋住人腿，不許隨意登臨。然而，即便不去登臨，站在高臺腳下，南望洛陽川，也端的是王氣氤氳，氣象不凡。

午時之后，武士彟他們在洛河邊找了一家棧頭，安置下來。

店家說，要起新都的這一帶，全是空荒之地。向東十八里，伊河、洛河即將匯流的地方，原是漢魏洛陽故城，但那里早已破敗不堪。

剛剛過去的冬天，官方劃過了灰線，定過了木樁，也用水平法測過了地面高下，把削高填低的尺寸都標好了。

確定城門朝向和為大殿定位是最難的，專家們拿著標桿，白天在日出、正午和日落之際，測量影子，夜晚參照北極星，很久才標示出來。

武士彟和許文寶次日一大早前往拜訪收購木材的官員。

官員說：“敞開大收購，誰送來都收?！?/p>

這個兆頭非常之好，只要有一膀子力氣，誰都會發(fā)財。

巨木商行的先鋒人員夜以繼日地奔赴宿松，據(jù)說那里已經(jīng)靠近長江了，南方的那條大河。

搬運總管也啟程南行了，去到目的地招募運力。

砍倒了大樹不算，要運到洛陽才成。財務(wù)組在繼續(xù)集攏資金，匯成更大的力量。

武士彟和許文寶兩個老總將帶著財務(wù)人員和大量銀餅前往采辦，成交后的木材會分批運回來。

這天拜訪官家收購木材的官員，最大的收獲是得悉了巨大的差價信息。

皇家殿堂用材跟一般百姓居屋、官吏居屋的差價太大了，朝廷的錢太多了，多得不可思議，單聽數(shù)目字就讓人心驚肉喜。

紫微城的位置，在背風(fēng)向陽的北邙山腳下，三大殿——乾陽、大業(yè)、徽猷，前后相重。為這幾座大殿供應(yīng)適用之材，價位高出千百之倍。

紫微城的南門，即其正門，叫則天門，門前大街以天津橋穿越洛河，遙遙地指向南方的天造壯闕——龍門。

則天門為大朝之地，是皇上舉辦大規(guī)模高檔次對外活動的地方。朝廷之內(nèi)，乾陽殿為皇上日會之所，每天大臣們上朝之地，規(guī)模大得嚇人，一般尋常土木匠作不敢想象。

乾陽殿的基座高達九尺?？茨莻€施工的畫圖，從地面量到鴟吻，一百七十尺，哎呀呀，秦皇漢武為之赧然。

大業(yè)殿叫做“常朝處”，皇上開完朝會，回到此殿。日?；顒颖阍谶@里了?；臻嗄讼祵媴^(qū)正殿，面積和體量同樣令人驚嘆。

武士彟和許文寶振奮不已，片刻不愿停息，只望巨木商行快快采辦天下神材運來新都洛陽，換成累累財富，于是作速安置了洛陽留守事宜，起身南奔而去。

武士彟和許文寶走后，洛陽的新都營建大會戰(zhàn)全面展開了。

春三月，百萬軍夫、役工，從四面八方齊集洛陽，轟轟烈烈，驚天動地。

這年是隋朝的大業(yè)元年，公元605年。三月吉日，皇上頒布新詔書，明確“新都洛陽建設(shè)指揮部”人員組成：尚書令也就是朝廷事務(wù)總理楊素，工程總指揮長；納言即總監(jiān)察長楊達，是楊素的秘書，兼任副總指揮長；將作大匠——建設(shè)部部長宇文愷，總工程師。

總指揮部所有成員，也都是在揮霍朝廷錢財方面立過功的人。

總指揮長楊素，當(dāng)年解放江南，坐在五牙軍艦上沖擊而下，江南人視為怪物。

楊達，字士達，年齡五十四歲，是楊紹的兒子之一。楊紹是大隋先帝楊堅的族兄，堂哥哥。

楊紹的兒子們，官職都不低。楊達做過司馬、吏部侍郎、內(nèi)史侍郎，歷任鄯州刺史、鄭州刺史、趙州刺史。召回京師，被提拔為工部尚書、建設(shè)部部長，加封了開府建邸的特殊待遇。

三年前的九月，黃河沿岸發(fā)生洪水災(zāi)害，楊達奉朝廷的命令組織救援，組織有條理，救援有效果，十月份遷升做納言、大顧問，成為國務(wù)大臣之一。

楊素評價楊達說：“有君子樣貌，又有君子胸懷的，只有楊達?！币蚨匾饨ㄑ孕禄噬蠗顝V，讓楊達做自己的副手，東京洛陽營建副監(jiān)、副指揮長。

這個楊達，以后還要成為武士彟的又一任岳父。當(dāng)然，武士彟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命運中的這位貴人，只是埋著頭搞木材去了。

東京洛陽營建總工程師、建設(shè)部部長宇文愷，是鮮卑人。隋朝先帝楊堅取代北周自立的初期，北周皇族宇文氏是大清洗的對象。但據(jù)說宇文愷家族跟北周宗室并非一個“宇文”，加之宇文愷的兄長宇文忻擁戴楊堅應(yīng)禪有功，楊堅飛馬傳敕，留得宇文愷一條活命。

宇文愷出身武將世家，卻對弓馬刀槍不感興趣。他喜歡的是博覽群書，尤其愛好建筑方面的學(xué)問，曾在北周建設(shè)部工作，擅長大策劃，大營造。

宇文愷揣摩新皇上楊廣的心理，比文水縣的塾師更到位，即一切在于“宏侈”，宏大，奢侈，干大活，花大錢。他整了一份《新京規(guī)劃建設(shè)方案》呈給楊廣，“窮極壯麗，帝大悅之” 。

窮極壯麗的東京制度，讓新皇上“大悅之”，太合皇上的心意了，于是，宇文愷與楊素、楊達一并成為大隋新京營建指揮部骨干。

“新京洛陽建設(shè)指揮部”成立大會，也是個發(fā)言起誓的大會。一干人才，決心為大隋建造一座規(guī)模氣勢空前絕后的新洛陽，大洛陽，讓楊廣嘚瑟有資。

古人營建都城，遵從一定的規(guī)格和法式。

《考工記》里說：“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jīng)、九緯……”建筑師修造都城，大小九里見方，每一邊開三個門洞，城內(nèi)得有九道橫街，九道縱街，王宮要正對著中間的大街道，蹲在中軸線上。

這是建造的理論。實際上，各個朝代都得因地制宜。大地山川，萬化千變，沒有法子古板地照著它那個古板理論去做。

隋都洛陽城，也不死板硬套。

漢魏故城之西約二十里，北靠邙山，南應(yīng)伊闕龍門的這片土地，不是非常規(guī)整和水平。洛河的沖積川，河的北岸，西北一帶高，東南一帶低。沒有大型機械來平整，也無必要。宇文愷的設(shè)計是因地制宜，就高用低。

都城一般由宮城、皇城、郭城三大部分構(gòu)成。隋皇宮坐落在地勢最高的西北角上。這里是北邙山腳下洛水北岸的最高處，制高點，風(fēng)景秀麗，平臺寬敞，視括全城，南望伊闕。

皇宮位于全城最高處的布局，取意至高無上，俯瞰天下，顯然能突出皇上的極權(quán)，也體現(xiàn)了大隋天朝勝過前人的非凡氣勢。

宮城、宮內(nèi)的三大殿，皇城、皇城的主街道以及外郭城的正門，都正對著南面三十里開外的伊闕龍門。

宮城和皇城面積合計，依照現(xiàn)在的單位換算，有二百五十萬平方米。二百五！明清北京的紫禁城總面積七十萬平方米，大隋洛陽二百五，頂它好幾個。

史書記載，位于皇城北部、都城西北隅的大隋洛陽宮城，“有隔域四重”，周圍有四個隔開的區(qū)域，四個內(nèi)城，四個小片區(qū)。

宮城，即“禁省”，又曰紫禁城。其內(nèi)，乾陽、大業(yè)、徽猷、文成、文清、修文、觀文、觀象、儀鸞、含涼等殿堂林立。乾陽殿用于舉行大典和接待重要外賓，金碧輝煌，最為華麗。武士彟他們雇用了幾個漢子背銀餅，購巨木，即是有意為乾陽殿采辦棟梁的。

宇文愷的乾陽殿圖紙上標注：“十三間，二十九架……欒護百重，粢拱千構(gòu)，云楣彩柱，華攘璧趟。北向倚井垂蓮，南軒珠絲網(wǎng)絡(luò)……”

商議軍機大事的場所是大業(yè)殿，軍委機構(gòu)。

商議精神文明建設(shè)等雜事，在文成殿，文化部辦公地兒。

安福門內(nèi)的北院，建的是天子寢殿，雕飾最為華麗，香艷最為濃郁。睡起來，那是天下第一舒服快活。

綠化，整個宮城，遍植枇杷、海棠、石榴、梧桐及各種名藥奇卉，風(fēng)景如畫。

宮城之外是皇城?；食侨龡l大道貫通南北，大道之側(cè)，社、廟、府、寺排成隊，是百官衙署和禁軍衛(wèi)府的駐地。

皇城向南的正門是端門，端者，正也。兩邊是左、右掖門，左掖門下有個暗室，藏有兵器。右掖門內(nèi)有個“子羅倉”，是座糧庫。

大隋皇城的北邊和東邊，是更其巨大的國家糧食儲備庫含嘉倉，無數(shù)倉井，在其城中，名“含嘉城”。所謂倉井，開挖在地面之下，挖好后以材燒烤，使之極端干燥，底部鋪以木炭和厚木板，立壁豎以厚木板，然后墊上多層葦席，裝滿晾曬好的谷物，以木炭和木板加蓋頂部，交由兵卒守護。

當(dāng)年楊堅帶著長安的部級以上官僚“就食洛陽”，便是來吃國家儲備庫的糧食。其實長安不但有儲備糧，還多得很，他舍不得吃，土財主思維。

洛陽含嘉倉城有多大？倉井有多少？這么說吧，按照已有的考古發(fā)現(xiàn)，若貯滿糧食，足夠數(shù)十萬人一年食用。

楊廣和他的朝廷住在巨倉隔壁，再不用像他爹一樣做“逐糧天子”了，胡吃海塞吧，不用眨眼睛。

郭城，即是外城，也叫羅城，布滿百官府第和高級百姓的街坊。

所謂高級百姓，乃系皇家批準的百業(yè)工匠、戲子伶人、算命術(shù)士等一干子。低級百姓，靠勤勞活命，是沒有運氣住在京師的，曉駕炭車碾冰轍，進城賣得幾個小錢，天黑城門關(guān)閉之前必須走。

大隋洛陽郭城，平面近似方形，四邊各長約二十里?！澳蠌V北狹，凡一百坊，市居其中焉”，“都內(nèi)縱橫各十街，分一百又三坊” ，“每坊東西南北各廣三百步，開十字街，四出趨門” 。坊，里坊，街坊，就是住宅小區(qū)。

大洛陽郭城，北邊窄，越往南越寬。一百多個里坊，其中點綴的有貿(mào)易市場。大的三處：北者為通遠市，西者為大同市，南者為豐都市，各占兩坊之地，且都傍著便于船只駛行的河渠，貨船可直達市中。

每個里坊邊長三百步，中間設(shè)十字街，四端開門。整座郭城，規(guī)模宏偉，縱橫有序。

端門大街渡過天津橋，向南往通伊闕。洛水之南，北對端門的南北大街，叫天津街或天街，寬一百二十步，長約十里。

宇文愷規(guī)劃的天津街，簡稱“天街”，是洛水北岸南北的中軸線，主干道，兩邊栽植櫻桃、石榴、榆、柳，“中為御道，通泉流渠” ，夾道成蔭，流水成景。

洛水，自西而東，穿過大隋洛陽城。

除洛水外，城中還有伊水、瀔水穿流，漕渠交通，便利極了。

天津街穿過洛河上的天津橋，共九座。怎么是九座呢？這個地方的洛河是三道流水，中間是大水，兩邊各有一道小水。天津橋中間是寬橋，過大人物和大牲口，兩邊是窄橋，走小百姓和豬羊。三三見九，就是九座了。

過了天津橋，“天街”一直通到正南遠處定鼎門的大街，又叫定鼎門大街，寬度是一百一十步。

宇文愷設(shè)計的大隋洛陽次等街道，跟定鼎門大街九十度交叉的上東街了，建春街了，各寬七十五步。長夏門、厚載門、永通門、徽安門、安喜門及當(dāng)掖門等街，各寬六十二步，其他小街，各寬三十一步。

大隋洛陽城內(nèi)，隨后數(shù)十年還建設(shè)了林立的佛塔祠廟，另建有“四方館”、“胡祆祠” 、“祆神廟” 、“波斯胡寺”等，以接待外國和西域使者，向他們得瑟。古時候，東南沿海是死角，西域通歐洲，是惟一的大門。

“祆”，不是襖子的“襖” 。漢字就是這么弄人，一不小心就被它弄錯了。其音若“仙” 。“祆教” ，是波斯人所羅亞斯特創(chuàng)立的，崇拜火，俗謂拜火教。

京師，首都，還少不了各地駐京奏院，即辦事處。

各地方出錢，建吧，駐京辦事處建好之后，地方官員們朝見皇上前，在這里等待，朝見過后，在這里玩樂。

選自任見著15卷《大唐上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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