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按：很多剛開始學書法的朋友可能接觸過米芾的一些經(jīng)典法帖，但是對于他對書法的看法，他倡導的書法理論，他的書法審美觀卻不太了解，其實他是有書論傳世的，比如今天這篇文章講的《海岳名言》。

宋代米帶《海岳名言》一卷，為我國宋代書法論著的重要篇章之一，也是研究我國書法理論的必讀名篇之一。原書系語錄體，雖只短短的二十六條，卻言簡意，饒有深趣。

從本卷的書名“名言”來看，也有認為不是米芾自撰的。如近人余紹宋氏在《書畫書錄解題》中說:“書名“名言，當為后人所輯。米老雖狂，應不至此?！贝送猓€認為:“《四岸提要》謂其譏貶古人太過，“不免放言矜肆之習，然此真是米老真面目，毫無客氣處。若馮鈍吟謂其抑揚太過”，則平心之論也。此老論書，真有獨到語，卻又甚入人，題以“名言”，當之無愧?！?/p>

但是，話又得說回來，雖然此老論書能“脫落蹊徑，獨單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但“惜其工于詆河，未免有矜己陵人之意”(《鄭堂讀書記》)，因此，“舍其短而取其長”，對它作一深入的、恰如其份的評述以奉獻給廣大的書法愛好者，相信是會有益的。

由于本人才疏學淺，要真正做到“深入的、恰如其份”的評述，恐怕就難免有名不副實之虞了，但是如若讀者把它當作一家之言來看的話，則知我罪我，筆者也就有了借口了。

人物介紹

米芾（1051年-1107年），初名黻，后改芾，字元章，自署姓名米或為芊，祖居太原，后遷湖北襄陽，謫居潤州(現(xiàn)江蘇鎮(zhèn)江)，時人號海岳外史，又號鬻熊后人、火正后人。

北宋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與蔡襄、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 曾任北宋校書郎、書畫博士、禮部員外郎；

天資高邁、人物蕭散，好潔成癖；被服效唐人，多蓄奇石；世號米癲，書畫自成一家，精于鑒別；

善詩，工書法，擅篆隸草楷行等書體，長于臨摹古人書法，達到亂真程度。米芾自謂作書“刷字”，意指其作書行筆方法與前人不同。

米芾文集早佚，《海岳名言》是其友人張嘉父錄于一紙，由南宋張邦基《墨莊漫錄》保存下來。

米芾書論核心在用筆天真自然。他把用筆之法講得非常生動、形象、易懂。

米芾的評書標準在尊晉卑唐，這和唐人重楷法而米芾不善楷書有關，所以他的書論主要講翰札行書之法，包括用筆輕重、行間字的大小錯落有致等。

《海岳名言》皆米芾平時論書之語，反映其書學美學思想。

米芾重視魏、晉書跡的古雅自然，主張以情作書，指斥“前賢論書，征引迂遠，比況奇巧，如‘龍?zhí)?a href='/tianmen/' target=_blank>天門，虎臥鳳闕’，是何等語？或遣辭求工，去法逾遠，無益學者”，公然向“遣詞求工”的歷代評書弊端提出宣戰(zhàn)。

對于用筆、布白、筋骨、體勢等法，米芾均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如“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wěn)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變態(tài)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怪；貴形不貴作，入畫，畫入俗；皆字病也?！?/p>

評葛洪“天臺之觀”飛白，為“大字之冠，古今第一”。自稱：“壯歲未能立家，人謂吾書為集古字，蓋取諸長處，總而成之。既老始而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睆亩莱隽擞蓪W習傳統(tǒng)到自成一家過程中的甘苦。

其次，曰：“石刻不可學，但自書使人刻之，已非己書也；故必須真跡觀之，乃得趣?！薄胺泊笞忠缧∽郑∽忠绱笞?。褚遂良小字如大字，其后經(jīng)生祖述，間有造妙者。大字如小字，未之見也。”“世人多寫大字時用力捉筆，字愈無筋骨神氣，作圓筆頭如蒸餅，大可鄙笑。要須如小字，鋒勢備全，都無刻意做作乃佳”。

分析了石刻與真跡、大字與小字之間的關系和學習方法，強調“字有八面”和“八面具備”。

這些見解，均為后世學者所珍重。但是，作者論及前代書家及作品，有時亦有譏貶過甚之言，如評歐陽詢“道林之寺”四字，“寒儉無精神”，析柳公權“國清寺”三字，“大小不相稱，費盡筋骨”，評“柳公權師歐，不及遠甚，而為丑怪惡札之祖。自柳世始有俗書”，不免放言矜肆，難以為訓。

然而，其論人論書，直言快語，直抒胸臆，無拘無束，不蹈陳規(guī)，為歷來書家所傳頌。其苛求前人之處雖多，但總比專以遣造溢美諛詞者為好。作品關于筆法、筆勢、筆意，和字病、字忌等審美標準，及其書法藝術等本質問題的獨立見解，尤其是所言運筆布格之法，實能脫離前人蹊徑。刷——不等于快！

《海岳名言》原文及譯文

1.原文：

歷觀前賢論書，征引迂遠，比況奇巧，如“龍?zhí)扉T，虎臥鳳閣”，是何等語？或遣辭求工，去法逾遠，無益學者。故吾所論，要在入人，不為溢辭。

譯文：

遍觀前代名家關于書法的評論，引證之事，全都曲折而抽象，就好比“龍躍天門，虎臣鳳閣”之類，這是什么語言呢？要不就是追求華麗的辭藻，這樣其實離具體的筆法更遠了，對學書者沒什么益處。所以我這里所說的，只想人易理解，不用那些浮夸之辭。

2.原文：

吾書小字行書，有如大字。唯家藏真跡跋尾，間或有之，不以與求書者。心既貯之，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壯歲未能立家，人謂吾書為集古字，蓋取諸長處總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

譯文：

我寫的小字行書，有如大字；但我只在家藏的真跡題跋后，偶爾這么寫，不給求字的人。寫這種字，關鍵是要胸有成竹，心中有底就可以隨意下筆，寫起來很自然，而字跡也古樸雅致。我成年時書法還未能自成一家，別人都說我的字是“集古字”。其實我這是吸取各家之長，將其綜合起來。等到年老的時候，就開始獨成一家，別人見了，竟然不知道我是學哪一家的字呢。

3.原文：

江南吳皖、登州王子韶，大隸題榜有古意，吾兒友仁大隸題榜與之等。又幼兒友知代吾名書碑及手大字更無辨。門下許侍郎尤愛其小楷，云每小簡可使令嗣書，謂友知也。

譯文：

江南的吳 皖，登州的王子韶，用大字隸書題榜很有古意；我兒子友仁，大字隸書跟他們一樣。再者，我小兒子友知，代我寫碑及手書大字，別人都分不出來；門下省的許侍郎尤其喜歡他的小楷，曾對我說過：“若有給我的短簡，可讓你兒子代寫?！彼f的就是我小兒友知。

4.原文：

老杜作《薛稷慧普寺》詩云：“郁郁三大字，蛟龍岌相纏?！苯裼惺镜靡曋?，乃是勾勒倒收筆鋒，筆筆如蒸餅，“普”字如人握兩拳，伸臂而立，丑怪難狀。由是論之，古無真大字明矣。

譯文：

杜甫寫了首題為《薛稷慧普寺》的詩，其中有兩句說：“郁郁三大字，蛟龍岌相纏”?，F(xiàn)在見到了原石的拓本，一看，原來是用回鋒勾勒的，每一筆都顯得跟蒸餅似的。其中的“普”字，就像一人握緊兩拳，伸直了雙臂杵在那兒，實在是怪異不美。由此說來，古人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大字。

5.原文：

葛洪“天臺之觀”飛白，為大字之冠、古今第一。歐陽詢“道林之寺”，寒儉無精神。柳公權國清寺，大小不相稱，費盡筋骨。裴休率意寫牌，乃有真趣，不陷丑怪。真字甚易，唯有體勢難，謂不如畫算，勾，其勢活也。

譯文：

葛洪所書“天臺之觀”四字飛白書，為大字之冠，古今第一。歐陽詢寫的“道林之寺”，單薄寒酸，沒有精神。柳公權所書“國清寺”，字體大小不相稱，還費盡氣力。裴休隨心書寫牌匾，倒很有味道，不至于丑怪?？瑫苋菀讓?，只是寫出氣勢來難。應該說，只有不像畫算籌似地那么刻板，筆勢就活了。

6.原文：

字之八面，唯尚真楷見之，大小各自有分。智永有八面已少鐘法。丁道護，歐、虞筆始勾，古法亡矣。柳公權師歐，不及遠甚，而為丑怪惡札之祖。自柳世始有俗書。

智永《千字文》

譯文：

字有八面，只有在正楷中能全部表現(xiàn)出來，大字小字各具其妙。智永的字有八面，可是已經(jīng)缺少鐘繇筆法。丁道護，歐陽詢，虞世南等人，筆法開始變得整齊勻稱，此時已是古法殆盡了。柳公權字學歐陽詢，但遠不如歐，反成丑陋怪誕之祖。自柳公權開始，世上便有了俗書。

7.原文：

唐官告在世，為褚、陸、徐、嶠之體，殊有不俗者。開元已來，緣明皇字體肥俗，始有徐浩以合時君所好，經(jīng)生字亦自此肥，開元已前古氣無復有矣。

譯文：

當初唐朝的委任文書都用褚遂良、陸柬之及徐嶠之的字體，其中頗有不俗之作。開元以來，只因唐明皇的字體屬肥俗一路，開始有徐浩之流，寫豐肥之字以取悅皇上，抄經(jīng)者的字體也開始變肥了。開元之前的古氣就不再有了。

8.原文：

唐人以徐浩比僧虔，甚失當。浩大小一倫，猶吏楷也。僧虔，蕭子云傳鐘法，與子敬無異，大小各有分，不一倫。徐浩為顏真卿辟客書韻，自張顛血脈來，教顏大字促令小，小字展令大，非古也。

王僧虔《王琰帖》

譯文：

唐朝人把徐浩比作王僧虔，是很不恰當?shù)摹Ｐ旌频淖?，大小一致，跟下層文吏的楷書差不多。王僧虔、蕭子云傳承鐘繇筆法，和王獻之的字一樣，大小各得其所，不會強求一致。徐浩是顏真卿的門客，書體源自張旭一派；張旭教顏真卿大字縮小，小字擴大，這卻非古法。

9.原文

石刻不可學，但自書使人刻之已非己書也，故必須真跡觀之乃得趣。如顏真卿，每使家僮刻字，故會主人意，修改披撇，致大失真。唯吉州廬山題名，題訖而去，后人刻之，故皆得其真，無做作凡差，乃知顏出于褚也。又真跡皆無蠶頭燕尾之筆，《與郭知運爭坐位帖》有篆籀氣，顏杰思也。柳與歐為丑怪惡札祖，其弟公綽乃不俗于兄，筋骨之說出于柳。世人但以怒張為筋骨，不知不怒張，自有筋骨焉。

褚遂良《倪寬贊》

譯文：

不能學石刻上的字。因為自己寫的字拿去讓別人刻，刻出來就變了樣了。所以說，還須拿真跡來觀賞研究，才能得其真諦。比如，顏真卿就常讓家仆去把他的字上石，家仆猜度主人心思，刻字時就將撇捺等筆畫作了修改，于是顏氏書跡大為失真。只有在吉州廬山的題名，是當時題完就走了，后人根據(jù)原跡刻石，所以保存了顏書的本來面目，沒有做作庸俗的的缺點?？戳诉@個才知道顏書是出于褚體的。況且，顏字真跡中也沒有蠶頭雁尾的筆畫。顏真卿寫給郭英乂的《爭座位帖》，有篆書籀字的味道，是顏書中的杰作。柳公權與歐陽詢的字是丑怪俗爛之祖，不過其弟枊公綽卻不和兄長一般俗氣。字貴筋骨之說出于柳。世人只知字怒張者有筋骨，卻不知不故作怒張者，也自有筋骨在的。

10.原文：凡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褚遂良小字如大字，其后經(jīng)生祖述，間有造妙者。大字如小字未之見也。

譯文：

都說大字要當小字寫，小字要當大字寫。褚遂良小字寫得如同大字般有氣勢開張，以后的抄經(jīng)者學他，偶爾也有字寫得好的。大字寫得跟小字一樣細致入微，一絲不茍，還沒見過別人有這樣的字。

11.原文：

世人多寫大字時用力捉筆，字愈無筋骨神氣，作圓筆頭如蒸餅大，可鄙笑。要須如小字鋒勢備全，都無刻意做作，乃佳。自古及今，余不敏，實得之榜字，固已滿世自有識者知之。

譯文：

世人寫大字時大多用力抓筆，這樣反而更沒有筋骨精神，寫出的圓筆末尾就和蒸餅似的，實在鄙陋可笑。大字要寫得跟小字一樣細微，筆鋒氣勢一應俱全，必須無半點刻意造作才算佳品。自古以來，還沒有寫大字如小字的，在下不才，幸而掌握了其中的訣竅?，F(xiàn)如今的大字隨處可見，這些人中總會有人明白我的。

12.原文：

石曼卿作佛號，都無回互轉折之勢，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顛教顏真卿謬論。蓋字自有大小相稱，且如寫太一之殿，作四窠分，豈可將一字肥滿一窠，以對殿字乎？蓋自有相稱大小，不展促也。余嘗書天慶之觀，天、之字皆四筆，慶、觀字多畫在下，各隨其相稱寫之，掛起氣勢自帶過，皆如大小一般，雖真有飛動之勢也。

譯文：

石延年(字曼卿)所寫的佛祖名號，全無回環(huán)轉折的體勢；小字擴大，大字縮小，那是隨性癲狂的張教給顏真卿的謬論。事實上，字本身有大有小，比如說寫“太一之殿”四個字，分四格寫，難道要把“一”字寫得肥大，占滿一整格，以和“殿”字保持大小一致嗎？其實大小適宜即可不必特意擴大或縮小。我曾經(jīng)寫過“天慶之觀”四個大字，“天”字和“之”字都只有四筆，“慶(慶)”字和“觀(觀)”字下面筆畫多，我根據(jù)其自然的形態(tài)來寫，寫完掛起來一看，氣勢連貫，大小適宜，確乎有飛動之勢。

13.原文：

書至隸興，大篆古法大壞矣。篆籀各隨字形大小，故知百物之狀，活動圓備，各各自足，隸乃始有展促之勢，而三代法亡矣。

譯文

到隸書產(chǎn)生，大篆古法就被破壞殆盡了。篆文籀字都是各隨其字形大小而寫的，正如世間萬物，生動完美，各具其態(tài)。隸書開始有了大者縮小，小者擴大的寫法，從此古文，篆，籀的書寫古法就不復存在了。

14.原文：

歐、虞、褚、柳、顏皆一筆書也。安排費工，豈能垂世。李邕脫子敬，體乏纖濃。徐浩晚年力過，更無氣骨，皆不如作郎官時婺州碑也。董孝子不空皆晚年惡札，全無妍媚，此自有識者知之；沈傳師變格，自有超世真趣，徐不及也；御史蕭誠書太原題名，唐人無出其右，為《司馬系南岳真君觀碑》，極有鐘王趣，余皆不及矣。

譯文：

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顏真卿，柳公權諸人，都只有一種筆法，寫起來刻意造作，苦心經(jīng)營，這樣的書法怎能流傳后世？李邕書法出自王獻之，但失去了纖細與豐腴的適宜調節(jié)。徐浩晚年筆力衰退，寫的字就更沒了氣骨，還不如作郎官時的《婺州碑》寫得好。他的《董孝子碑》《不空和尚碑》都是晚年所書，完全是敗筆，毫無美感，凡是有欣賞眼光的人都會明白這一點。沈傳師獨辟蹊徑，卻有不凡的真趣，徐浩是不如他的。御史蕭誠寫的太原題名，唐人中沒有比他強的。為司馬氏所書《南岳真君觀碑》，很有鐘繇，王羲之的味道，其它作品都不如這一件。

15.原文：

智永臨集千文，秀潤圓勁，八面具備，有真跡。自顛沛字起在唐林夫處，他人所收不及也。

譯文：

智永臨寫千字文，面秀色潤，筆圓力勁，八面俱備；這件作品有真跡傳世。自“顛沛(匪虧)”起，在唐林夫處，別人所收集的都沒有他的多。

16.原文：

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wěn)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變態(tài)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怪；貴形不貴作，作入畫，畫入俗：皆字病也。

譯文：

字要有骨力格調，肉須裹筋，筋要藏肉，這樣就能俊秀豐潤，結構妥貼，不落俗套。要做到險而不怪，老而不枯，豐而不腫。圖變求新，貴在形態(tài)巧妙而不在苦用蠻力。苦則怒張，怒則怪異；貴在形態(tài)巧妙卻又不能做作，做作就成了畫畫了，寫字成了畫畫，那就俗了。這些都是寫字的弊病。

17.原文：

“少成若天性，習慣若自然?！逼澒耪Z也。吾夢古衣冠人授以摺紙書，書法自此差進。寫與他人，都不曉。蔡元長見而驚曰：“法何太遽異耶？”此公亦具眼人。章子厚以真自名，獨稱吾行草，欲吾書如排算子，然真字須有體勢，乃佳爾。

譯文：

“少成若天性，習慣若自然”這是自古傳下來的老話。我曾夢見有一個穿古代服裝的人教我折紙作書，自那以后書法就有了些進步，寫給別人看都看不出區(qū)別來；只有蔡京見了驚奇地說：“你的筆法怎么突然變了那么多？”他真算是明眼人了。章惇自恃楷書優(yōu)異，卻單單稱贊我的行草，暗示我的楷書跟排算籌似的呆板無神；不過楷書必須有體勢才能算是佳品。

18.原文：

顏魯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

顏真卿《祭侄文稿》

譯文：

顏魯公(真卿)行書可學，楷書就俗了。

19.原文：

尹仁等古人書，不知此學吾書多。小兒作草書，大假有意思。

譯文：

我的兒子友仁等學習古人的字體，其實學的還是我的風格居多。這小子寫的草書，還有那么一點意思。

20.原文：

智永硯成臼，乃能到右軍；若穿透，始到鐘、索也?？捎烂阒?。

譯文：

智永寫字寫到磨硯成臼，才能學到王羲之的樣子。如果將硯穿透，才能上追到鐘繇索靖的境界吧。所以說學書還得加倍努力啊！

21.原文：

一日不書，便覺思澀。想古人未嘗片時廢書也。因思蘇之才《恒公至洛帖》字明意，殊有工，為天下法書第一。

譯文：

一天不寫字，就覺得思路遲鈍了，想來古人片刻不停地在練習啊。由此我想起蘇之才的《恒公致洛帖》，字跡明朗，意味不凡，很見功力，應該算是天下字帖第一了。

22.原文：

半山莊臺上多文公書，今不知存否。文公與楊凝式書人鮮知之。余語其故，公大賞其見鑒。

譯文：

半山莊的臺上曾有許多王文公(安石)的字跡，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王文公學的是楊凝式的字體，世人很少有知道的。我一說出，他很贊賞我的眼力。

23.原文：

金陵幕山樓隸榜石，關蔚宗二十一年前書。想六朝宮殿榜皆如是。

譯文：

金陵幕山樓的隸書匾額，是關蔚宗二十一年前所寫。估計六朝時宮殿的匾額都是這個樣子的吧。

24.原文：

薛稷書慧普寺，老杜以為“蛟龍岌相纏”。今見其本，乃如柰重兒，握蒸餅勢，信老杜不能書也。

薛稷《信行禪師碑》

譯文：

薛稷寫的“慧普寺”三字，杜甫認為是“蛟龍岌相纏”?，F(xiàn)在看到原石拓本，就小孩子吃力地手握蒸餅的樣子，可見杜甫是不會寫字的。

25.原文：

學書須得趣，他好但為乃入妙。別為一好縈之，便不工也。

譯文：

學習書法，必須要有興趣，忘掉其它嗜好才能寫得精到。但凡有其它愛好縈繞在心，就寫不好了。

26.原文：

海岳以書學博士召對。上問本朝以書名世者凡數(shù)人。海岳各以其人對曰：“蔡京不得筆，蔡卞得筆而乏逸韻，蔡襄勒字，沈遼排字，黃庭堅描字，蘇軾畫字?！鄙蠌蛦柷鋾绾危瑢υ唬骸俺紩⒆??！?/p>

譯文：

我因對書法博學而被皇帝召去答話?；噬蠁柶鸨境瘞讉€時人認為會寫字的人，我這樣回答：“蔡京不得筆法要領，蔡卞有筆法而少韻致，蔡襄寫字是用刻的，沈遼是用碼的，黃庭堅是用描的，蘇軾是用畫的?！被噬嫌謫枺骸澳悄銓懽帜?？”我回答說：“我寫字用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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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轉自羲皇上人同故人360圖書館，原標題《米芾<海岳名言>原文及譯文》,發(fā)布時略有改動，圖片均為啟明在網(wǎng)上搜集后插入。有疏漏處，還望諸方家在評論區(qū)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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