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手記 | 子若輕塵 | 在高家堡，仿佛浪跡于歷史的煙云畫卷里
高家堡記行
文/子若輕塵
或許是對風景的要求太高了，也可能是我的欣賞水平下降了，反正現(xiàn)在看什么都覺得沒意思。沒去過的地方想去看看，去了以后就覺得很一般。不要說樂不思蜀，有時候還悔不當初。這一次高家堡之行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高家堡古城位于禿尾河東岸，四面環(huán)山，一水向南。是一個集古韻今風于一體，匯城堡民居在一身的小鎮(zhèn)。
這里“楊柳成蔭，町畦如畫，山上菽稷嘉美，川中稻魚豐肥”。據(jù)說，五百多年前就贏得了塞上小江南之譽。但以今觀之，高家堡的名聲遐邇應該是因了有“華夏第一城”之稱的石峁史前文化遺存，因了《平凡的世界》中的原西縣取景。推己及人，我的幾次造訪就都是出于對路遙先生的崇拜，再加對小說《平凡的世界》的鐘愛。
約略一算這個地方此前我已經(jīng)來過兩次，第一次其實不能說真正意義上的到訪，那是去佳縣白云山游覽時取道高家堡鎮(zhèn)，其間稍做停留，入高家堡古城不過順路罷了，游覽風景亦屬走馬觀花而已，依稀覺得古城寫滿風雨和滄桑，可我只是有一個粗粗淺淺的表象。
第二次去時，適逢清明時節(jié)，雖抱了一個游必盡興、考必細究的念頭，奈何天有不測風云，本來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變化。先風后沙，先雨后雪，古城之下盡管也游人如織卻盡皆哆哆嗦嗦。所以乘興而去掃興而歸。連榻臥之側傾心已久的石峁遺址也一筆帶過。
不是說好事多磨么？有歌詞曰：陽光總在風雨后，風雨過后有彩虹。其實，大凡美的東西往往都給人留有念想，高家堡風光想來就是這樣。這里是人類文明曙光的噴薄之地，四千多年前石峁遺址的橫空出世，石破天驚，世人為之震動。
石峁遺址
所以，這次現(xiàn)代文學會組織的高家堡采風之行就是從游石峁遺址開始的。這座石城坐落在高家堡不遠處的東山梁上，以石砌城垣為周界，綿延十余公里，城址總面積超過四百多萬平米，時間可以推及到四千三百多年前。
它和浙江余杭良渚遺址，山西襄汾陶寺遺址，及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一并成為中華五千年文明的重要實證。其成果將編入中小學歷史教科書，曉諭天下，四海聞達。它是迄今中國所見最大的古城遺址，也是東亞范圍新石器時代最大的城址。
看過記錄片，先入石城東門址，才知道這里的石城東門不過屬于衛(wèi)城一類。只是外城的一部分。然其結構精良，布局嚴謹，體量龐大，構造復雜，被稱為“華夏第一門”。
縱觀東門址各處建筑，無不設計合理，渾然天成。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石峁石城的宮室就在這里?，F(xiàn)在才覺得自己的淺顯和孤陋寡聞。和我前時所見不同之處在于出于保護的目的，東門址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巨大的鋼構玻璃包圍起來。
穿行于東門址的棧橋上面，九折回環(huán)，騰挪輾轉，仿佛浪跡于歷史的煙云畫卷里邊。民房，殿堂，城墻，院落。星羅棋布，錯落考究。于此間，你不得不佩服古人的過人智慧和高超的建筑藝術。
石峁遺址分為內城、外城和皇城臺三部分。其中皇城臺無論技巧還是建造都是整個石城最為精湛的部分，這兒也是石城的中心。它被多達九級塹山而砌的護坡石環(huán)裹，巍峨高聳，上小下大，宛如一座雄宏壯觀的金字塔。其間有精美的壁畫，活靈活現(xiàn)的雕刻，晶瑩剔透的玉器，也有用于祭祀坑埋的女性人頭骨。其中的玉雕人面，石雕人首，生動而夸張地記錄了先人們的音容相貌，一顰一笑，其靈巧之狀似可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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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件青銅環(huán)和青銅璇璣的出土，表明當時石峁古城已經(jīng)高度繁盛，高度文明。而大量城角，馬面的出現(xiàn)更填補了人們對史前石城認識的空白。
千百年風云彈指一揮間，如今我們站在皇城臺前，蛛絲馬跡中可以找見遠古的人們在石城中生生不息的畫面?；蛘哂兄S許多多的曲折情結，俱往矣，歷史的風煙抹去了以前。
九層壘土，仰之彌高。垂拱平章，探之愈厚。石峁石城猶如一部浩瀚的歷史大書，如今沉睡在高家堡鎮(zhèn)東邊的臺塬梁峁上，真草隸篆，寫滿滄桑。百折千回，耐人尋味。隨著考古發(fā)掘的推移，或許還會給人們更多的驚喜。
石峁南邊緊鄰高家堡鎮(zhèn)政府背面有土王山，山崖間存萬佛洞和千佛洞兩處石窟。一般認為明代開鑿，后有增補。洞窟內佛像眾多，雕刻精湛，藻井華美，色彩艷麗。作為石刻藝術的代表，是陜北地區(qū)現(xiàn)存為數(shù)不多的大型石窟之一。
我們來時萬佛洞里面正在維修，架板林立，但整個洞壁密密麻麻的石佛雕像仍然清晰可見。觀之橫行豎立，層次分明，發(fā)象莊嚴，氣度萬千。
窟中鑿就天然通天石柱兩根，四面八棱，柱身雕佛，其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之態(tài)，不由人不嘆為觀止。洞窟門口有石刻前廊，門面雕成仿木八角天花，斗拱窗棱，重崖滴水。遠觀近窺，彌足精美。
據(jù)碑文記載，石窟門前原有一座萬壽寺，和萬佛洞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個整體，惜乎現(xiàn)已全毀，否則寺院巧奪天工，寺佛鬼斧神工，寺和窟相映生輝，真的為高家堡古鎮(zhèn)添彩不少了。
夕陽西下時分，大家移步高家堡古城。這里也是此行瀏覽的重中之重。做為和瓦窯堡、安邊堡、鎮(zhèn)川堡并駕齊驅的陜北四大名堡之一，高家堡古城不廢江河萬古流，有著近六百多年的歷史底蘊和文化留存。其山河形勝，城塞壯觀，居延綏三十六堡之冠。
高家堡古城
古城呈長方形狀，南北稍短，東西略長。城以夯土為垣，磚石包砌，形制規(guī)整，堅固厚重，宛然若銅墻鐵壁矣！城墻上雉堞連綿，垛口齒列，進可攻，退能守，斷瓦殘垣凸顯刀光劍影，苔痕簇印，暗含血雨腥風。
登南門樓，放眼全城，則無限風光，一覽無余。但見：屋舍星羅棋布，街巷四通八達。雕梁畫棟，盡顯奢華；翹角飛檐，古樸典雅。以鎮(zhèn)中心樓為軸心，東西橫貫，南北勾連。青磚碧瓦，禪意凸顯。匾額楹聯(lián)，文采斐然，琉璃浮繪，五色斑斕。整城觀之，既有官衙寺廟之幽，又多民居店鋪之喧?？芍^雅俗共賞，兼而有之。
而民居建筑既有著陜北窯洞的渾厚，也有北方四合院的典雅。做工精湛的高門樓和莊嚴氣派的大宅院，構成高家堡古城曼妙的藝術特色和深重的文化底蘊。以中興樓為中點，城市呈東西南三街十六巷的格局。背面無街只留一小巷，而北城亦無門只有城外一道護墻，這也是高家堡古城與眾不同的地方。
位于古城正中的中興樓是保存最為完好的建筑。它坐落在整個城市的中心，騎街分野，通達四面。上筑三層，下開四洞。最上層的玉皇閣內供玉皇大帝金身塑像，金碧輝煌，八面威風。東西外墻分別有浮雕“二龍戲珠和“丹鳳朝陽”。
中間的日月洞則是日月二神的祀享。中興樓結構為十字重檐歇山頂式，樓洞鑲嵌石額。特色鮮明，積淀渾厚。不失為古城樓里的精品。
中興樓有這么多的神仙進駐其實是有緣故的，當?shù)厝苏f是眾多的神靈一直在保佑古城的平安。據(jù)記載解放之初某日，高家堡曾遭敵人飛機轟炸，當時樓洞內有百人躲避，一顆炸彈突然落在二樓殿前，但竟然未炸，人樓俱安，大家幸免于難。此事甚奇，民間以為神佑。
即使從今天的眼光來看，高家堡古城仍然堪當一座軍事重鎮(zhèn)。其鎖長城邊為，扼南北要沖，東進黃河，西依榆神。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古即為四戰(zhàn)之地，每朝每代都有重兵屯守。所以，城樓堅實，固若金湯。武備之盛，兵鋒稱銳。當時的延榆綏兵備副使劉余澤曾有詩云:
戰(zhàn)氣高張虎豹符，
漢壇敵愾獻夷俘。
只今震疊皇靈遠，
試問單于近塞無。
古城南街有保存完好的商鋪，寺廟及樓堂館所。而西街則是電視劇《平凡的世界》中原西縣的取景地。這里有極富上世紀七十年代生活氣息的人民公社大禮堂，中國人民銀行，東風照相館，國營飯店等人們記憶猶新耳熟能詳?shù)牡胤?，讓每一位那個時代過來的人看后都會浮想聯(lián)翩，感慨萬千。
我們一行徘徊在巨型毛主席像下面，漫步于飯館和店鋪之間，后來又進到原西縣的革委會大院。把記憶的閘門徐徐推開，總有一種熟悉而親切的味道撲面而來。信步公社大禮堂，四面墻上貼滿了過去的黑白照片，仿佛上演著的電影鏡頭，把那時那地長長的一幕又拉到了眼前，生動逼真，活靈活現(xiàn)。呵！那年那月那時光，芳華逝去也留香。
《平凡的世界》曾經(jīng)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小說。孫少平和田曉霞的凄美愛情故事，多少次讓人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而今俱往矣！時代的車輪滾滾前行，碾碎了舊轍，碾出了新痕。但總覺得在這個物質豐盛的花花世界里，很多時候，失卻了那時的夢，也缺少了那時的真。
華燈初上時分，我們離開了這個風煙滿目，充滿歷史滄桑的地方。回望藏珠錯玉的高家堡古城，星樓如筆，小城如墨，流離在一片光華燦爛之中，神秘而迷人。
呵！高家堡古鎮(zhèn)，你是一方凝重的厚土，是一部壯闊的大書。但愿你推陳出新，驚喜可期。再創(chuàng)輝煌，不舍朝夕。
責任編輯 | 張慧 編輯 | 李曉惠
作者 | 子若輕塵
校對 | 高 夏 陳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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