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京 | 跟著東坡探訪黃州“地靈人杰”之根
禹王城遺址門樓
文/圖 | 劉俊京
北緯30度線——有地球“臍帶”之稱，貫穿四大文明古國，橫穿中國大陸腹地，黃岡城市之根——女王城（也稱禹王城），正處“北緯30度”的核心區(qū)域附近。古時的黃州，到今日之黃岡，人杰地靈，群賢畢至，英才輩出，名士比肩。蘇東坡貶謫黃州4年多，多次來女王城游玩考證，留下詩文記錄有四次。
第一次
元豐四年正月二十日，蘇東坡因聽說陳季常之妻年前大病一場，決定前往岐亭看望，在黃州朋友潘彥明、古耕道、郭遘三人聞訊前來送行，這三位是東坡在黃州鄰居，相互往來密切，是躬耕東坡的好手。
躬耕東坡的黃州三友（攝于東坡赤壁）
至女王城東禪莊院，東坡眼見江邊柳樹，一片嫩綠，突然想起去年今日過麻城關(guān)山詠梅之事，感慨萬千，于是以《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東禪莊院》為題作詩一首寄懷：
十日寒春不出門，不知江柳已搖村。
稍聞決決流冰谷，盡放青青沒燒痕。
數(shù)畝荒園留我住，半瓶濁酒待君溫。
去年今日關(guān)山路，細雨梅花正斷魂。
“女王城”，即古邾城，位于黃州城東十五里。東坡貶謫期間，曾作《記黃州故吳國》一文，對“女王城”作了考證：“昨日讀《隋書.地理志》，黃州乃永安郡。黃州東十五里許有永安城，而俗謂之女王城，其說鄙野。而《圖經(jīng)》以為春申君故城，亦非是。春申君所都，乃故吳國，今無錫惠山上有春申君廟，庶幾是乎？”《輿地紀勝》卷四九說：“齊安志云：初，春申君相楚，受淮北十二縣之封，以其地介于蘄春申息之間，故曰春申?！?/p>
第二次
元豐四年十月的一天閑暇，東坡與老友馬夢得攜酒同游女王城東禪莊院。
東禪院可能的遺址
幾杯酒下肚，東坡想起自己和馬夢得今日的尷尬處境，于是以唐人孟東野一生窮愁潦倒作《書孟東野詩》為題，調(diào)笑起馬夢得來:
元豐四年，與馬夢得飲酒黃州東禪。醉后，誦孟東野詩，云：“我亦不笑原憲貧?！辈挥X失笑。東野何緣笑得原憲？遂書此以贈夢得。只夢得亦未必笑得東野也。
“孟東野”，即唐朝大詩人孟郊，一生窮困潦倒；“原憲”，字子思，孔子的弟子，家境極其貧窮。您瞧，大文豪開玩笑就這樣有品味。借用現(xiàn)在的民間話說：看看孟東野和原憲，老馬呀！咱倆窮鬼，大哥不說二哥，彼此彼此！
筆者先后兩次尋訪禹王城，有史料介紹東禪莊院民國初年還在，可詢問許多人，沒有人說清楚，第二次去尋訪時，一位70多歲老爺子告訴我，他小時候就知道這一帶是一座倒塌的寺廟，大約30多年前，村民自己修了簡易寺廟，不知道老人說的廢墟，是不是當年東坡多次造訪的東禪莊院？
第三次
元豐五年（1082年）正月，東坡與潘彥明、古耕道出郊尋春，忽記起舊歲的今日同至女王城，曾作詩一首，故以前韻又作詩一首寄懷：
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春，忽記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詩，乃和前韻。
東風未肯入東門，走馬還尋去歲春。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入春夢了無痕。
江城白酒三杯釅，野老蒼顏一笑溫。
已約年年為此會，故人不用賦《招魂》。
最后一句意喻朝廷終有一日會將自己召回京城開封的。
《蘇軾詩文詞選評》
筆者近日讀《蘇軾詩詞文選評》一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4月第一版），把潘彥明寫成潘大臨（第172頁），覺得不太準確，筆者以為潘彥明可能性更大些。
第四次
元豐六年正月二十日，東坡循前年、去年舊例，與潘彥明、郭遘等出游東門，仍用舊歲詩韻作詩一首，名之為《六年正月二十日，復(fù)出東門，仍用前韻》：
五畝漸成終老計，九重新掃舊巢痕。
豈惟見慣沙鷗熟，已覺來多釣石溫。
長與東風約此日，暗香先返玉梅魂。
此詩讀出東坡想讓玉梅的暗香沁入自己的心脾，要將寒梅的精神注入自己的靈魂。
東坡老梅（攝于東坡赤壁坡仙亭）
就在當月，東坡為排解久謫黃州的憂愁，天天獨步出東門到城東的女王城，訪古尋游。一日，作《日日出東門》寄懷：
日日出東門，步尋東城游。
城門抱關(guān)卒，笑我此何來。
我亦無所求，駕言寫我憂。
意適忽忘返，路窮乃歸休。
懸知百歲后，父老說故侯。
古來賢達人，此路誰不由。
百年寓華屋，千載歸山丘。
何事羊公子，不肯過西州。
《東坡詩話》
《東坡詩話》一書中提起此詩云：章子厚謂參寥曰：“前步而后駕，何其上下紛紛也?！逼吐勚唬骸拔嵋藻隇檩?，以神為馬，何曾上下乎？”參寥曰：“子瞻文過有理，似孫子荊”。子荊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睎|坡詩中始言：“步尋東坡有”，繼言“駕言寫我憂”，才說步行，又說乘車，前后不一，當別人指出此矛盾之處時，東坡迅速回應(yīng)：我是“一尻為輪，已神為馬”，詭辯不易，可貴的是引經(jīng)據(jù)典，與全詩表達意思天衣無縫地契合在一起。原本的瑕疵竟成了妙筆。筆者有一次到遺愛湖風景區(qū)，和朋友談及這一故事后，大笑敬佩之余，又專程繞道走到蘇東坡像前，為此專門向老先生深深地鞠躬！
蘇東坡像（攝于黃岡遺愛湖）
禹王城池建于春秋戰(zhàn)國時代，是諸侯國國都所在地。司馬遷《史記》、班固《漢書》、范曄《后漢書》及《三國志》、,《水經(jīng)注》等史書都有記載。前面提到東坡先生說：俗謂之“女王城”，其說鄙野。不知道是不是東坡先生的考證起了作用，民國時期，把女王城改稱禹王城。
黃昏時的禹王城
筆者第一次去尋訪，特意選擇黃昏時分，站在古老的廢墟旁，感嘆二千多年的風雨剝蝕，四周城墻奇跡般頑強矗立，雖然劃定為湖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城墻旁還有不少的住戶，有的房子一看就知道是近年新建的。希望建設(shè)多年的禹王城遺址公園早日完工，向世人展示地靈人杰的黃岡之“根”。
城墻一角
湖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今人可見古時月，明月曾經(jīng)照古人”，今日之湖北省黃岡市，北依大別山，南臨長江水，位于楚頭吳尾和鄂豫皖贛四省交界，作為2000多年的一座古代城市，其選址正處“北緯30度”核心區(qū)域，其特殊的地理文化現(xiàn)象，被今天的人們譽為“中國最具人文價值的城市”，或許，這正是形成黃岡“人杰地靈”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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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古今”以強調(diào)原創(chuàng)為主。內(nèi)容板塊和欄目大致如下，文章字數(shù)以兩三千字以內(nèi)為宜。突出個人化，文字盡量講究而有韻味。
1、我說地名｜以個人視角講述熟悉的地名歷史變遷和故事，避免面面俱到，避免羅列概念。突出個人對地名的理解和歷史變遷的解讀。
2、傾聽講述｜每個村莊、每個街巷，都有說不完的人與地名故事，每個人都是一本大書，傾聽講述，以細節(jié)勾勒歲月流逝中的、難以重現(xiàn)的故事。
3、我的漂泊｜許多人的人生旅程，會在遷徙、漂泊中走過。用印象最深的幾個地名，穿插個人的成長史、生活史，本身就是地名古今不可缺少的內(nèi)容。
4、故居尋訪｜千百年來，每個地方都有影響歷史、文化的名人，故居尋訪，在尋訪中解讀名人，使之古今融合。同樣避免面面俱到，寫最能觸動自己的地方即可。
5、行走天下｜旅行已成為當今時尚所在。如何行走，如何把旅行化為自己生活、精神的一部分，把旅行與異地觀感融為一體，既是游記，也有頗為充實、敏銳的詩意表達，這是最值得期待的行走天下。
6、回家的路｜遠離故鄉(xiāng)的人，心中永遠牽掛故鄉(xiāng)。每次踏上歸家之路，會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兒時的星星點點的記憶，家庭幾代人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素材。一棵樹，一口井，一家人，左鄰右舍，都是故鄉(xiāng)難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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