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陽洼灣》馬俊華（甘肅）

引言

在研究齊家文化的時候，我們知道夏鼐先生在寧定縣（今廣河縣）陽洼灣考古時，在一個齊家墓葬填土中發(fā)現(xiàn)了彩陶碎片，從而證明齊家文化晚于馬家窯文化和仰韶文化，糾正了安特生先生的學術(shù)觀點，改寫了中國古代史。但陽洼灣在什么地方并不清楚。我與馬寶明曾向已經(jīng)退休多年的50年代廣河縣文化館館長馬福仁先生了解過陽洼灣在哪里的問題，但他回答說：“具體位置不清楚，只知道在半山、瓦罐嘴附近?！?/p>

為了搞清楚陽洼灣的準確地點，2016年8月27日，筆者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葉茂林、甘肅省考古隊周瑾、蘭州大學博物館楊江南和廣河縣文聯(lián)主席馬琴妙、廣河縣文廣局局長唐士乾、副局長馬寶明等去半山遺址考察，并尋找陽洼灣遺址。

作品一覽

半山遺址

我們循著當年安特生和夏鼐先生走過的路，從廣河縣齊家鎮(zhèn)（原排子坪鄉(xiāng)）上山，一路來到半山村對面的山梁。唐局長指著對面山的村莊說：“那就是半山村?！蔽覀冇^察了一會，就開車繞過一個山梁，下坡到半山村。路旁的土層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白灰層和黑灰層，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素陶和彩陶碎片。我們看到半坡村分為上半坡村和下半坡村兩部分。可能是半山村坐落在半山腰，所以稱為“半山”的吧！沒想到就這么一個很普通的山間小村莊，因半山文化而聞名于世。

唐局長說：“當時安特生先生在瓦罐嘴一帶山坡發(fā)掘，半山也有，但不多。所以半山文化遺存主要出土于瓦罐嘴一帶，后來定名時就以半山村命名，稱為‘半山文化’?！?半山文化是馬家窯文化的一種類型，主要分布在隴山以西的渭河上游，蘭州附近的黃河沿岸到青海貴德盆地，黃河支流湟水、大夏河、洮河、莊浪河、祖厲河流域，及河西走廊東部永昌、武威、古浪、景泰等地區(qū)。

我們又開車回到山頂，向西來到瓦罐嘴村?？赡苁呛茉缫郧斑@里就出土瓦罐之類的陶器，所以把這個地方稱為“瓦罐嘴”了。瓦罐嘴村有一座新修建的清真寺，禮拜大殿靠近大路這面鐫刻著“瓦罐嘴清真寺”六個大字，向人提示這里就是瓦罐嘴村。清真寺東面有一片開闊地，中間有一棵大樹，長的很旺盛，像這里群眾的生活蒸蒸日上。清真寺和這棵大樹成為瓦罐嘴村的標志。這里的向陽坡，面向八羊溝，坡度很陡，都是梯田，種著玉米等農(nóng)作物。

唐局長介紹說：當年安特生主要在瓦罐嘴南面的陽坡地上發(fā)掘考古的，所以半山文化陶器等文化遺存，主要出土于這一帶的陽坡地帶。我們下到陽坡觀看，但這里都是梯田，長滿了莊稼，特別是玉米，擋住了視線，看不清楚，只好回來。

半山遺址是瑞典考古學家安特生首次發(fā)現(xiàn)的。1924年夏，安特生在臨洮發(fā)現(xiàn)馬家窯文化遺址后，又渡過洮河到寧定縣（廣河縣）境內(nèi)考察。他在離渡口上游不遠處的洮河西岸齊家坪首先發(fā)現(xiàn)了齊家坪遺址，并進行了考古發(fā)掘，出土了許多沒有花紋的素陶，其中的大耳素陶罐與古希臘瓶子造型相似。隨后安特生一行又向西南山地，到離齊家坪不遠的半山村和邊家溝、瓦罐嘴一帶，發(fā)掘了幾座保存完好的遠古墓葬，出土了大量精美的彩陶，同時在近旁的王家溝、瓦罐嘴征集了許多彩陶。

安特生在這里遭到了當?shù)鼐用竦睦溆觥Ｋ麄冋J為安特生的考古發(fā)掘是盜墓取寶，破壞了當?shù)?a href='/fengshui/' target=_blank>風水，不歡迎考古發(fā)掘。安特生被迫放棄了在這里的更多考古發(fā)掘，但半山文化從此聞名于世。

安特生先生把甘肅遠古文化分為六期，齊家文化被列為首位，把馬家窯文化歸為“甘肅仰韶文化”，把半山文化歸為馬家窯文化半山類型，距今約4600年至4300年，并認為甘肅彩陶是從中亞傳來的。

夏鼐在陽洼灣的發(fā)現(xiàn)

1945年5月，中國著名考古學家夏鼐先生到甘肅寧定縣（今廣河縣）瓦罐嘴、魏家嘴、半山村一帶考古發(fā)掘。他在魏家嘴附近的陽洼灣靠近山頂?shù)男逼律习l(fā)現(xiàn)了一個墓葬。在墓穴未經(jīng)過任何擾亂的填土中發(fā)現(xiàn)了兩塊馬家窯文化彩陶片，與標準的仰韶文化彩陶無異。墓中的殉葬陶器為標準的齊家文化陶器。

夏鼐先生在《齊家期墓葬的新發(fā)現(xiàn)及其年代的修訂》中說：“本文所敘述的墓葬發(fā)現(xiàn)于民國三十四年五月，那時候，作者正在安氏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豐富的彩陶墓地的寧定縣半山區(qū)域內(nèi)的瓦罐。便在那個地方的附近，我們尋找到齊家文化期的墓。地這墓地叫做陽洼灣，在魏家咀村子的附近……在這墓葬中又找到兩片帶黑色花紋的彩陶碎片，其中一片在地面下12公寸，距這樣便在層位關(guān)系上證明馬家窯文化早于齊家文化。后來他《中國考古學報》上發(fā)表了《齊家期墓葬的新發(fā)現(xiàn)及其年代的修訂》一文，第一次確定仰韶文化、馬家窯文化年代早于齊家文化，糾正了安特生先生在分期上的錯誤。

1947年至1948年，中國考古學家裴文中先生在甘肅湟水河、大夏河、洮河流域考古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90多處齊家文化遺址，首次發(fā)現(xiàn)了白灰面住室和石圓圈遺址。解放后50年代，黃河水庫考古隊在黃河上游進行了大量考古調(diào)查發(fā)掘，在秦魏家、大河莊遺址做了發(fā)掘?；窘沂玖她R家文化特征。進一步確認齊家文化是馬家窯文化之后的一支土著文化。

所以，陽洼灣遺址是夏鼐先生發(fā)現(xiàn)有力證據(jù)而糾正了安特生先生觀點的地方，它在中國考古史上有劃時代的意義。這次考察的重要目的是尋找陽洼灣遺址。

探尋陽洼灣

為了尋找陽洼灣，這次來時，葉茂林先生事先復制了安特生先生在論文中的

我問他：“七十多年前考古工作者在陽洼灣搞過考古，挖掘過墓葬，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嗎？”

他回答說：“我七十歲了，那個時候的事不知道，也沒有聽老人們說過。不過在七十年代我二十多歲的時候，親自看到過兩個搞考古的人在陽洼灣一個山坡上挖掘了一個墓葬，他們用小鏟和刷子慢慢地掏挖一個人的骨架，那個人骨架頭朝南腳朝北，骨骼很長，看出那個時候的人比現(xiàn)在的人個子要大得多。他們挖完后拍了照片就走了?！?/p>

我問：“他們挖出來的人骨架帶走了沒有？”

回答說：“當時沒有帶走，就放在那里，后被老百姓弄走了?！?/p>

我說：“你能領(lǐng)我們?nèi)タ纯搓柾轂潮蝗送谶^的遺址嗎？”

他出門時給家里人打了個招呼，就帶我們?nèi)リ柾轂?。我們走過清真寺，又往上走了一段，到了山梁西邊一個小村莊，大約有五六戶人家，他說這就是陽洼灣。村子在一個山坡上，西面有一條深溝，就是西溝；村子后面山頂就是東疙瘩。與夏鼐先生論文中說的完全吻合。村邊有很多花椒樹，他帶領(lǐng)我們從花椒樹叢中穿過，到一個靠東向西的山坡跟前。他說七十年代的那兩個考古的人就在這個地方挖掘我們在山坡上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陶器碎片，但很少。在陽洼灣路旁發(fā)現(xiàn)了一個比較大的灰坑遺跡，看來是齊家文化時期的。夏鼐先生發(fā)掘的那個墓葬位置，據(jù)夏鼐說“這是一個靠近山頂?shù)膬A斜度不大的斜坡上”，但具體在哪里無法確定，估計就在花椒地一帶的斜坡上。

至此，我們就確認了陽洼灣村就在魏家嘴村相鄰的一個山灣，西邊一條溝叫西溝，其上方有一山嘴叫東疙瘩。當年夏鼐就是在這里的墓葬填土中發(fā)現(xiàn)了馬家窯文化彩陶片，從而確定仰韶文化和馬家窯文化早于齊家文化定論，糾正了安特生的觀點。

時光如梭，人逝去，山村依舊。

齊家文化，揚四海，振我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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