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流通天下的重要表征:秦漢幣制改革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為鞏固其統(tǒng)治,消除六國殘余勢力的影響,秦王朝在政治、經濟等領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貨幣的統(tǒng)一就是其中一項重要內容,這也對我國錢幣形制等的演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在我國錢幣發(fā)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
在統(tǒng)一度量衡制度的同時,秦始皇還統(tǒng)一了貨幣,規(guī)定貨幣分為二等,黃金為上幣,以鎰(二十四兩)為單位;圓形方孔的銅錢為下幣,以重十二銖的半兩為單位。
根據考古發(fā)現(xiàn),秦朝半兩錢大小不一致。戰(zhàn)國半兩錢一般重六銖以上,以重八銖的居多。秦朝半兩錢的重量有所減輕,平均重四至五銖左右。據研究,秦朝半兩錢可分為早晚兩期。早期的可以內蒙古赤峰新惠長城窖藏出土的半兩錢為代表,最大的直徑為3.3 厘米,最小的直徑為3.1 厘米,最重為12.3 克,最輕為10.2 克。其大小、輕重雖然不盡相同,但字、文風格和鑄造工藝卻如出一范,均錢輪圓凈,錢面平整,無上凸下凹如“蜂窩”者;書體方折,字形規(guī)范而書法秀麗,筆畫粗細布白均勻;穿孔方正,邊緣整齊,且鑄口較窄。晚期的可以陜西臨潼秦始皇兵馬俑坑、鄭莊石料加工廠、上焦村秦墓、魚池村遺址、趙家背戶村刑徒墓所出的600 余枚半兩錢為代表。從出土數量最多的魚池村遺址540 余枚中選出的錢幣作出的實測資料可知,最大的直徑為2.83厘米,最小直徑為2.64 厘米,最重為6.01 克,最輕為2.31 克,顯示了秦朝晚期半兩錢有逐漸縮小的趨勢。但鑄造工藝、錢型字文與早期半兩錢略同,均錢面平整,凈邊圓輪,書體方折,筆畫方整秀麗。
▲半兩銅錢及錢范 秦
此錢為秦始皇在全國通行的統(tǒng)一的貨幣,錢范為鑄造半兩錢的模具
秦始皇統(tǒng)一貨幣,不僅僅是簡單地統(tǒng)一貨幣的形制、重量,還包括統(tǒng)一錢幣的鑄造和幣制、幣信。他專門立法,以保證貨幣的鑄造、收藏和流通等。湖北云夢睡虎地秦簡《封診式》有一簡,記載“丙”與“丁”合伙盜鑄錢幣而被逮捕,并搜出用于盜鑄的錢范(稱“容”)一副。由此可知秦朝錢幣由國家統(tǒng)一鑄造,嚴禁私鑄,否則將受到法律的制裁。同地出土的《金布律》是有關錢幣收藏、使用和流通的立法。該律文規(guī)定官府收入的錢幣,都以一千錢裝為一畚,畚外邊必須用主管丞、令的印章封緘;不滿一千錢的,也必須同樣封印。不管錢質好壞,都必須裝在一起,動用時先將印封呈獻給丞、令檢查是否封緘完好,然后才能啟封使用。老百姓在使用中,不論錢質量好壞,都要一體流通,不準挑選。《關市律》中有關于交易中收納錢幣的立法,規(guī)定凡屬商販手工作業(yè)出售商品,或替政府出售貨物,所收的錢必須投入“缿”(相當于撲滿),不然就要罰一副鎧甲。
秦始皇的這些措施結束了過去貨幣不統(tǒng)一的混亂狀態(tài),使各地商品交換和經濟交流更加便利。因其使用方便,秦朝銅錢的形制沿用了兩千余年。
▲小半兩銅錢
直徑2.3 厘米
西漢前期繼承秦朝幣制,政府仍鑄半兩銅錢,只不過重量比秦半兩減輕,俗稱小半兩
西漢初年,允許百姓自鑄莢錢。所謂“莢錢”,就是既輕且薄的錢,錢文仍為“半兩”,因其狀如榆莢,故稱莢錢。莢錢直徑多在2.2 厘米以下,重量在2 克(3 銖)以下。由于允許民間自鑄,有些錢幣更小,如山東章丘出土的莢錢石范,錢徑僅0.6 厘米。由于錢越輕小,交換價值越低,信用越差,因此貨重錢輕,不法之徒乘機囤積居奇,使物價飛漲,以致米每石高達萬錢,馬至每匹百金。為了遏制這種勢頭,前186 年呂后開始鑄造八銖錢。八銖錢比重十二銖的秦半兩輕,較莢錢重,其文仍為半兩。但當時政府尚未擁有整頓貨幣的經濟實力,在莢錢泛濫的市場上投入八銖半兩,勢必帶來非法的銷銅改鑄,造成混亂,所以前182年仍然使用莢錢。
由于錢愈發(fā)變輕,前175 年漢文帝改鑄四銖錢,其文半兩,并且廢除盜鑄令,允許百姓鑄錢。吳國是當時的諸侯國,開山鑄錢,財富可以與天子相匹敵;鄧通是文帝的寵臣,文帝賜給他嚴道銅山,使他能夠鑄錢,因此,當時吳錢、鄧錢在天下廣為流通。吳錢、鄧錢的廣泛流通,使政府感到一種嚴重的威脅,于是文帝開始有選擇地批準民鑄,但是必須以政府規(guī)定的法錢為標準,違者處以黥罪。根據考古發(fā)掘,江蘇六合楠木塘西漢鑄錢遺址發(fā)現(xiàn)的吳國鑄造的半兩錢、徐州北洞山楚王陵發(fā)現(xiàn)的楚國鑄造的大批半兩錢及錢范、河南商丘梁王墓發(fā)現(xiàn)的梁國鑄造的大批半兩錢、安徽阜陽汝陰侯墓出土的汝南郡鑄造的半兩錢,均屬于文帝時期的四銖半兩錢。
文帝四銖錢雖然準許民鑄,但有限制。如為了保持錢幣的法定重量,使用中還要稱量核驗。湖北江陵鳳凰山168 號西漢墓出土的稱錢衡證實了這種做法。它表明政府要求全體民戶及商家共同遵守政府的這項規(guī)定,并且刻在每個天平上予以監(jiān)督。但是文帝四銖半兩錢也受到莢錢的干擾,被磨取銅屑而出現(xiàn)不少減重錢,甚至有在銅中摻鐵或全以鐵鑄的。如湖南衡陽鳳凰山8 號、6 號、58號與82 號西漢墓中均發(fā)現(xiàn)銅鐵合金半兩。由于劣幣對良幣會產生驅逐作用,特別是鑄錢是吳楚七國反叛的經濟基礎,于是景帝就在前144 年禁止民間私鑄,只允許郡國鑄錢,使西漢政府初步控制了貨幣的鑄造權,成為漢武帝大規(guī)模改革幣制的先聲。
文帝、景帝采取的貨幣改革措施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盜鑄問題,但是由于四銖半兩比較穩(wěn)定,物價的漲風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遏制,有利于商品流通。除貨幣改革外,文帝還“開關梁,弛山澤之禁”,實行工商自由政策,鼓勵百姓致富,促進了鹽鐵業(yè)的發(fā)展,當時依靠鹽鐵致富的比比皆是,如蜀地卓氏、南陽孔氏、魯地邴氏。這樣,在國內形成了統(tǒng)一市場,富商大賈周流天下,所有物資都投入流通。《史記·貨殖列傳》中生動地描述道:在通邑大都,大到車船,小到瓜果蔬菜,無論是海中特產,還是地下珍異,全國各地生產的重要物產都應有盡有。其種類之豐富,令人嘆為觀止。湖南長沙馬王堆1 號墓出土的漆器上有“成市草”“成市飽”等烙印戳記,湖北江陵鳳凰山8 號墓出土的漆器上有“成市草”“成市□”等烙印戳記,說明這些產品出自成都市府作坊,是當時商品流通天下的重要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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